這其實是一個早就知道結果的故事。

  不過，夏弈還是認真的聽納爾薩斯講述著。

  「當時的我們，已經是龍神世界最強大的力量，不管我們做什麼……都沒有人可以攔住我們。」

  納爾薩斯猩紅的眼瞳緊盯著夏弈，聲音十分沙啞地開口說道：「而且我們認為……我們所做的事情，只是為了將我們的故鄉尋找回來，不管從任何角度出發……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沒有問題。」

  「於是，我們開始將我們原本生活的那個世界的殘片，從龍神世界中剝離出來……」

  「下一步，只要我們能找到某種方法使用時光之力，便可以將我們曾經的那個世界徹底復原。」

  納爾薩斯的語氣中沒有什麼波瀾，就像是在講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往事。

  「雖然我們對這個計劃的第二步，並沒有充足的把握，但我們在第一步的過程上，走的十分順利。」

  「可就在我們試圖尋找使用時光之力的方法時……」

  說到這裡，納爾薩斯的語氣突然為之一頓，那張醜陋可怖的面孔上，十分明顯的出現了某種變化。

  「阻止我們的人……出現了。」

  夏弈平靜地注視著納爾薩斯，臉上同樣看不出什麼表情。

  只是從現在的這個結果來看，可以輕易地猜出那個答案。

  「古神角斗場的傳送門突然出現……」

  納爾薩斯的呼吸似乎是急促了幾分，沙啞的語言也似乎變得更有力量了，「在那個時代，古神們的力量還沒有流失那麼多，比現在要強大太多。」

  「祂們直接動手了？」夏弈問道。

  「不……」納爾薩斯搖了搖頭，「牠們並沒有馬上動手，而是對我們發出了警告，讓我們停止一切行動。」

  夏弈的眉頭微微皺起，下一刻又緩緩舒展。

  只聽納爾薩斯沉聲說道：「或許我們當時停止那種行為，後面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可古神角斗場的突然出現，恰恰說明了我們的辦法是可行的！！」

  在之前的講述中，夏弈已經聽納爾薩斯重複過很多次。

  「在當時的龍神世界，我們已經是最強的……」

  「而且，就連八大至高龍都被我們封印了，又何況是這些被囚禁在古神角斗場中的古神呢？」

  納爾薩斯的語氣再次出現波動，只是夏弈卻聽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我們與那些古神爆發了一場大戰，最開始的結果和我們猜想的一樣，那些古神並不是我們的對手。」

  「而且……戰勝這些古神之後，我們便看到了新的希望！」

  「這些古神曾經都掌控著十分強大的規則之力，說不定古神角斗場中的那些古神，就還有掌控著時間規則之力的存在，於是我們有了一個更大膽的想法！！」

  「我們想要進入古神角斗場，找到能夠掌控時光規則的存在，借他的規則一用！！」

  納爾薩斯的猩紅眼瞳緊盯著夏弈，這一刻，夏弈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在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悲痛之色。

  「我們很順利地進入了古神角斗場……」

  「但這……卻是一個陷阱。」

  納爾薩斯的語氣愈發沉重，目光忽然越過夏弈，看向了那簡陋王座上的死神，「等我們進入古神角斗場之後，就突然發現……我們的力量失效了。」

  就在夏弈以為，納爾薩斯那個時代的故事到此就結束的時候，卻沒想到，納爾薩斯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失效的只是我們自身的力量！那些裝備的力量並沒有失效！！」

  「那些古神似乎是早就知道這一點，抓住這個時機一起對我們出手，在同伴的掩護之下，我……從古神角斗場中逃了出來。」

  納爾薩斯聲音十分苦澀，「我們所有人都以為，是古神角斗場裡面有古怪，只要我能正常返回龍神世界，我就能恢復力量，就能想辦法把大家救出來。」

  「可當我返回龍神世界時，我的力量沒有回來。」

  「這個時候我終於意識到，意圖阻止我們恢復我們生活那個世界的存在，或許並不僅僅是古神角斗場中的眾多古神，還有一個更強大的存在……正是那個存在，影響了這一切。」

  「甚至所有的古神都必須服從那位存在！！」

  納爾薩斯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似乎又在不知不覺間咬緊了牙關，「意識到這一切的我，開始在龍神世界中躲藏，試圖找回我的力量……可在冥冥中那位存在面前，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徒勞！！」

  「就在我絕望萬分的時候……奇蹟發生了。」

  只是講述這些的時候，納爾薩斯臉上沒有一分一毫的，那種見到奇蹟的興奮與驚喜，有的只是更深的絕望。

  「世界……是有生命的。」

  「在我們進入古神角斗場之前，我們就已經收攏了殘餘的世界之力。」

  「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我聽到了世界的聲音，它在向我求救……而它也在被龍神世界吞噬。」

  「它似乎已經成為了龍神世界的一部分，所以它也能影響部分規則……因此，我的力量回來了！！」

  「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機會！！」

  納爾薩斯醜陋可怖的面孔上，似乎都是頹然之色。

  「拿回力量的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世界本源被龍神世界吞噬。」

  「我沖入了地脈深處，親眼目睹了世界吞噬的過程，可我卻沒能阻止這一切……因為，在那裡我終於見到了那位在背後推動一切的存在。」

  納爾薩斯的猩紅眼睛盯著夏弈，此刻又將所有情緒都隱藏起來，反而透著一種夏弈看不明白的意味。

  夏弈的眼神不由一凝，沉聲問道：「你見到那位大人的實體了？！」

  那位大人，自然指是傳說中的那位龍神大人。

  納爾薩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夏弈，似乎是在回憶，卻又找不到一個精準的形容詞，最終開口回答道：「一切……都是祂。」

  「一切都是祂？」

  夏弈心頭一震，當即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裡。

  「那是我最後一次反抗……再之後，我就被關在了古神角斗場，承受著眾神的詛咒，日夜被折磨著。」

  納爾薩斯深深吸了一口氣，幽幽開口說道。

  關於最後一場戰鬥，納爾薩斯說的十分簡單。

  可夏弈知道，在「最後一次反抗」中，納爾薩斯一定是拼盡了所有的一切。

  因為在那個時刻，不僅僅是所有的同伴，還有他曾經所處的那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必須拼上所有的一切。

  但很可惜，仍舊是輸了。

  納爾薩斯的猩紅眼瞳盯著夏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龐，「隨後我就變成了這個模樣，不僅如此……」

  納爾薩斯的語氣中滿是悲痛，沉聲說道：「你還記得當時在古神角斗場第三層中，那些群居的遺棄者嗎？」

  夏弈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聽完納爾薩斯的講述之後，他心中自然已經有了答案，甚至有些不忍心戳穿這一點，「他們……是你曾經的同伴？！」

  「嗯……」

  納爾薩斯點了點頭，表情十分悲痛，「他們用盡全力將我送出古神角斗場後，並沒有被那些古神殺死，而是……被眾多古神詛咒，變成了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當古神角斗場開啟時，他們有可能被放到古神角斗場中，變成異界行者的獵物。」

  「只是，在古神角斗場中被擊殺，他們並不會真正死去，而是意識回歸到古神角斗場的牢籠中，繼續承受著無邊無際的折磨。」

  納爾薩斯神色似乎有些陰沉，那張可怖的臉上更是湧現了無邊的憤怒之色。

  如果可以的話，他更希望那些曾經的同伴們可以真正死去，或許死亡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聽了這話，夏弈頓時明白，當時在古神角斗場的第三層中，納爾薩斯為什麼會說出「不要在屠戮我的子民」這種話。

  或許對與那些「群居的遺棄者」來說，在古神角斗場中，便相當於獲取了某種程度的自由。

  而死亡之後，便需要繼續回到古神角斗場的牢籠中去。

  「我也是從那個牢籠中出來的，所以花了一些時間。」

  納爾薩斯看向簡陋王座上的那位死神，緩緩開口說道：「當然，在漫長的歲月中，我也和一些古神角斗場中的古神熟悉起來。」

  夏弈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不會有眼下這一幕。

  很顯然，死神和納爾薩斯也達成了某種交易。

  說完之後，納爾薩斯定定地看著夏弈，緩慢地開口說道：「我的故事說完了。」

  夏弈點了點頭，與納爾薩斯深深的對望了一眼，腦海中開始思考起來。

  很顯然，納爾薩斯與他說這麼多，有其它目的。

  而在說這些之前，納爾薩斯刻意強調過一件事情——傳說中的那位龍神大人，或許在數萬年前便已經通過時光長河，窺探到了今天的這一幕。

  在這種情況下，納爾薩斯必然有許多沒有說出來的話。

  夏弈相信……納爾薩斯說這麼多，或許其中最關鍵的一點便是，想要讓夏弈明白，真正的敵人是誰。

  因為納爾薩斯跟夏弈是同類，也是異界行者。

  如果夏弈能夠完成這個時代的任務，那麼最終夏弈將何去何從？

  夏弈要是思考這個問題，或許就得先看一看納爾薩斯的處境。

  當然，夏弈也不會如此單純地便相信了納爾薩斯所說的一切。

  雖然納爾薩斯目前並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夏弈的事情，但他終究是古神角斗場中的囚犯。

  巧了……死神以及眾多古神，也是古神角斗場中的囚犯。

  說不定，這就是一場眾多囚犯想要越獄的陰謀呢？

  夏弈此時還在局中，無法清晰地看到整個大局的形勢，所以他不會幹脆果斷地做決定。

  或許到了某個關鍵的時刻，夏弈便會知道如何決策……才是最正確的。

  納爾薩斯看著夏弈的表情變化，已經猜到了夏弈內心的想法。

  不過他從一開始就沒覺得，光憑這簡單的一個故事，就能讓夏弈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突然間，夏弈像是想到了某件事，抬頭看向納爾薩斯，眼睛微微眯起，緩緩說道：「按你所說，那位龍神大人早就知道了這一切，知道你會幫我返回龍神世界，解決將上古惡龍路西法的危機……那是不是意味著，即便我不答應你的條件，你也必須幫助我？」

  納爾薩斯歪了歪頭，似乎沒想到夏弈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饒有興致地回答道：「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我自然不會幫你……其實這件事的決定權在你手上，難道你沒有想明白嗎？」

  夏弈的臉色微微一沉，自然知道納爾薩斯說的是什麼意思。

  很顯然，納爾薩斯的態度十分堅定。

  夏弈自然可以直接返回龍神世界，可沒有納爾薩斯的幫助，夏弈根本對付不了那位實力強大的上古惡龍路西法。

  如果夏弈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根本不在乎龍神世界中的危機，他自然可以這麼做。

  可是……他牽掛的人，此刻正在這場劫難當中。

  所以，一切都像是納爾薩斯所說的那樣，好像所有事情早就註定好了。

  「你要如何幫我對付上古惡龍路西法？！」

  夏弈緊盯著納爾薩斯，問出了這個十分關鍵的問題。

  聞言，納爾薩斯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似乎是十分開心。

  「看來你答應我了？」納爾薩斯猩紅的眼瞳中，閃過一抹攝人心魄的光芒。

  「嗯，我答應你了。」夏弈飛快地點頭，隨後又詢問道：「不過……你就不怕到時候我毀約？」

  「不，你不會。」

  納爾薩斯很有自信地回答道，反而開始催促起夏弈來，「儘早返回龍神世界，或許你還能挽回一些什麼，而我能給你的幫助……」

  說到這裡，納爾薩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出了一枚兩個巴掌大的精巧鏡子。

  只是鏡面有著夢幻般的淡藍色、淡紫色光芒流轉，根本沒法當鏡子使用。

  而夏弈看到這枚鏡子之後，心中陡然一驚。

  聽過納爾薩斯的故事之後，夏弈自然知道這枚鏡子的來歷！！

  這顯然是納爾薩斯他們當年發現時光龍藏存力量之後，用來融合時光龍之力的那面鏡子！！

  這面鏡子，在納爾薩斯的故事當中，有著相當重要的地位。

  同時，夏弈也相信，納爾薩斯拿出這面鏡子，是想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過，光憑這一面鏡子就能阻擋上古惡龍路西法嗎？

  就在夏弈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納爾薩斯那干涉難聽的聲音再次響起，「放心，我能給予你的幫助，自然不單單是這枚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