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

  留了下來？

  他們？

  短短的幾句話，信息量卻大得讓陳銘的大腦有些宕機。

  成神……

  成神？！

  那個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的傳言，難不成是真的？！

  上一世，當遊戲全面入侵現實，與現實融合在一起後，就有不少人傳出了風言風語。

  大概的意思是，能衝到60級滿級的玩家，就有資格去競爭一個只存在於傳說之中的東西。

  這是不少玩家，通過各種遊戲裡給到的線索分析出來的。

  但那個只存於傳說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卻沒有人能確定。

  大家的猜測眾多，有人說是能拿到關閉遊戲的秘鑰，獲得後就能讓遊戲世界消失，大家重回現實。

  也有人說能突破到史無前例的61級，成為遊戲裡萬人之上的王者，主宰整個世界。

  還有人說能取得通往一個新世界的資格，那個世界，是無數個被遊戲入侵了現實的小世界的終點，只有能從這些小世界裡殺出重圍的人，才能脫穎而出去到全新的世界。

  總之，猜測眾多。

  但最讓所有人信服的一個推測卻是不知道從何時，從哪裡開始流傳的……

  成為神！

  這所謂的遊戲，就是一場角逐。

  是一座競技場。

  只有勝利之人，才能登上王座，得到製造這個遊戲的神明們的認可，讓那唯一的勝利之人成為自己中的一員。

  從凡人之軀蛻變為神明！

  這個猜測原本是大家覺得最不靠譜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遊戲越到後期，那些頂尖的玩家們距離60級的滿級越來越近以後，成神論反而是壓制了其他的猜想，逐漸成為了大眾認可的主流。

  前一世陳銘進入遊戲實在是太晚。

  這些關鍵的信息，他只能靠道聽途說來獲取。

  自己從來沒有親自去驗證這些消息的機會。

  以至於他一直都把這些話當成了風言風語，當成了那個莫名其妙被顛覆了的世界中，人們因壓力過大而臆造出來的謊言。

  可現在。

  他卻從一個NPC的嘴裡，聽到了這個關鍵詞！

  強忍著震驚，陳銘扭頭望向阿泰爾。

  這名因為自己妙手空空偷竊開局的神明，從而獲得了任務捲軸，也因此跟他有了聯繫的大佬，此刻竟然面露迷茫之色。

  「我，我不記得了……」

  這個回答，超乎陳銘的意料。

  他本以為阿泰爾能透露出一些重磅級的消息。

  可誰曾想，他竟然也迷茫無比。

  「噗嗤！」

  白髮少年發出一聲嗤笑。

  他眼裡流露出悲傷和戲謔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卻讓悲傷顯得更真切，戲謔也更嘲弄。

  「不記得？」

  「原來你連記憶都不敢留給這一縷殘影。」

  「看來你也清楚，將擁有記憶的我們留在這裡，是多麼的殘忍……就連你自己的一縷殘影，你都不忍心讓他遭遇這樣的境遇。」

  「可你，卻自詡為了我們好，讓我們全部留了下來。」

  「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裡。」

  「我們就像一群孤魂野鬼，遊蕩在這個世界裡……」

  「你所謂的善念，讓我們困苦了無盡歲月。」

  「結果你自己，都不敢面對這一切。」

  「真可笑！」

  他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笑意是越發的明顯。

  可眼角已經滾落兩行熱淚。

  他譏笑著，諷刺著，只為了宣洩心中的怨恨與哀傷。

  阿泰爾還是那副茫然的模樣。

  

  只是比起剛才，似乎多出了一些手足無措。

  他看起來是真的不明白，眼前這個少年為何要如此對他。

  「我已經數不清過了多少歲月。」

  「但我深深地記得，在這些年歲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羨慕除了我們刺客組織以外的所有人。」

  「我們追隨你，信仰你，為你殺伐異己，為你征戰四方。」

  「將你送上神壇。」

  「可結果卻是，我們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這裡。」

  「我們曾經的敵人們，卻已經塵歸塵土歸土，獲得了永久的安眠。」

  「真是諷刺啊。」

  阿泰爾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駁些什麼，但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因為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相顧無言。

  陳銘也插不上嘴。

  但他從少年的斥責里，已經得到了相當多的信息。

  其中最為重要的一條，便是……

  這個世界的最終目的，似乎就是如上一世那些流言蜚語裡所描述的一樣。

  一座巨大的角斗場。

  一個只有一名贏家的角斗場。

  勝利者，能成為那傳說中的神明！

  想到這裡，陳銘只覺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如果說這個世界裡，誰距離這個寶座最為接近的話，那麼，無疑是他自己！

  但旋即，他就想到了少年後面的那些話語。

  除了追隨阿泰爾的刺客組織以外，其他人都塵歸塵土歸土。

  而且，他們這批所謂的刺客組織，能夠繼續存活下來，似乎也是因為阿泰爾動用了什麼特殊的手段。

  儘管這群人，不，至少這個白髮少年，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難道說，這個所謂的角斗場，是只有一個贏家的那種……」

  「勝者成神。」

  「通吃一切。」

  「而其他所有人，都是失敗者。」

  「是成神之人腳下的墊腳石。」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不成神明，皆為虛妄！」

  陳銘腦海里，豁然浮現出了無數個身影。

  他的爸媽。

  他的妹妹。

  蘇蘇。

  女王。

  剛哥、沙子姐，還有公會裡的兄弟們。

  凌月凌雪兩姐妹。

  南風大叔。

  等等等等……

  他突然沉默了。

  剛剛確定了這個世界能讓人成神的興奮感，也隨之煙消雲散。

  如果為了成神，就要捨棄這一切的話，那還有什麼意義？

  他從來沒有忘記。

  自己這一世殺進遊戲，提前布局謀劃安排，發育到今天這個地步，所為的可不就是想在遊戲融入現實以後，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自己重視的一切嗎？

  結局註定只有一人能成神的話。

  那還有什麼意義？

  他突然抬頭望向了阿泰爾，似乎隱隱約約猜到了少年斥責他的原因。

  阿泰爾成了贏家，登頂神位。

  卻又不忍直面重視之人被粉碎。

  於是，他動用了某種手段，將他們留了下來，留在了這個世界裡？

  這群人永生不死。

  但也因此，付出了某些很慘痛的代價。

  所以……

  少年才會如此憤慨？

  這個推測沒有太多的作證，僅僅只是陳銘的直覺，但他卻覺得，自己應該猜得八九不離十……

  想到這裡，他心頭不由得有些沉重。

  如果連阿泰爾這種登臨神位的人，都無法守護住那些重要之人。

  那他，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