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阿斯特賴亞的話之後，維克托的面色顯得有些古怪。
什麼？
「讓我來教導你什麼是正義？」
他回過頭去，環視這片大地的四周。
此時，大地上塵浪四起。
除了一望無際的廣袤之外，便只剩下那一棵聳入雲霄的高大神樹。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原本，這裡還是一個富饒且繁榮的城市，現在，它已經灰飛煙滅，
這一切都是出自維克托的手筆。
「你管這叫正義嗎？」
維克托皺了皺眉。
他本意只是想讓阿斯特賴亞的思想發生改變，畢竟，對方現在正占據著格溫的身體，
如果能讓她徹底改變思想，主動離開格溫的身體，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但現在看來，這傢伙似乎有種想要一直留在格溫身上，賴著不走的打算。
關於正義的問題，維克托也沒有太多的見解。
如果他也算作正義的一方，那恐怕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邪惡反派了。
維克托對自己的身份還是有很清晰的認識，
因此，面對阿斯特賴亞的這個請求，他準備予以拒絕。
「咳，你想讓我的神使，去做你的老師？」
還沒等他開口，維嘉便已從半空中緩緩飄了下來。
她小巧的身體自然地坐在維克托的肩頭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輕輕翹起，
似乎這個位置本身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在見到維嘉的那一瞬間，阿斯特賴亞抬起頭來，隱藏在頭盔下的雙眼之中閃過幾分危險的光芒，
她微微握緊了手邊的銀劍，銀色的盔甲微微顫抖，
一股兇猛的氣息從大地上陡然升騰，原本黯淡的聖潔光芒也重新綻放，
她本能地想要向維嘉發起攻擊，
但在注意到維克托的目光投向她時，阿斯特賴亞忍住了攻擊的衝動。
「維克托，你看她！她還想打我！」
維嘉瞪大眼睛，坐在維克托肩膀上故作驚訝地張大嘴巴叫喊起來，
纖細而小巧的手臂直直伸出，指向面前的阿斯特賴亞。
仿佛受到了委屈，向維克托訴說著不滿一樣。
但很快，維嘉的表情戲劇性地轉變，
她高傲地抬起頭，從高處俯視著跪坐在地上的正義女神，得意的表情取代了先前的故作驚訝，
她的眼中嘲弄之意愈發明顯，毫不掩飾。
小樣，你要拜的老師都是我的人，你拿什麼跟我斗？
「別鬧了，維嘉。」
維克托的聲音緩緩響起，隨後，便是維嘉的聲調突然提高了好幾度。
「什麼！？你說我在鬧？維克托你是什麼意思！」
「你回來這麼久還一直不找我就算了，現在還說我無理取鬧？」
「好啊，十年沒回來，你早就把我忘了吧？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烏鴉了？」
維克托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寫滿了沉默，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怎麼現在維嘉越來越像是個怨婦了？難道跟她從烏鴉變成一個女人有關？
也不對，當她還是烏鴉的時候，維嘉就喜歡開這樣的玩笑。
只是現在真的變成了人，讓他一時半會兒難以適應。
比如，以前還讓他去吻她。
維克托伸出手摸了摸下巴，感到有些困惑，
為什麼他會往這方面去想？
但維嘉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甚至沒等維克托開口，她已經自行調整了情緒。
「哎，算了。」
她雙手抱臂，抬起頭，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
「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了。」
這種前後態度的迅速變化，讓人難免覺得之前的發火全是做作，
但維克托對維嘉很了解，知道不久後她就該提條件了。
「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看，無論前面的發火還是現在的原諒，都只是為了為後面的要求做鋪墊。
維克托深知這一點，因此他也很配合地直接回答：
「什麼事？」
維嘉輕哼兩聲，隨後睜開了一隻閃爍著紫晶般光芒的眼瞳。
輕蔑地瞥了一眼依然跪坐在地上的阿斯特賴亞。
嘴角微微勾起，好似帶著幾分期待又帶著幾分玩味地說道：
「你得答應她。」
這一刻，不僅是維克托，就連阿斯特賴亞也抬起頭。
藏在頭盔下的雙眼微微睜大，不解地注視著維嘉，
似乎她沒能理解為什麼她的敵人會突然幫助她開口說情。
而維克托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看來，維嘉看出了他想要拒絕阿斯特賴亞的念頭。
不過，維嘉堅持讓他答應這位正義女神，讓維克托感到困惑不已。
於是，他皺著眉頭，低沉地回應了一句：
「為什麼？」
他可不想被這位正義女神給賴上，這位怪物一樣的女神，是一般人難以駕馭的。
尤其是她那極端的善惡觀。
在這位女神的眼裡，世界非黑即白，只有絕對的善與絕對的惡，
若是帶著她，維克托連簡單的出行都將變得充滿挑戰。
只要大街上看到有人可能作惡，她便會當場出手，無人能夠阻攔。
雖然維克托有能力壓住這位女神，但她給他帶來的壓力也非同小可。
所以，維克托需要向維嘉詢問，為什麼必須讓這位女神跟著他們。
這種理由顯然不適合當著阿斯特賴亞的面討論。
維嘉還未開口，她的聲音卻已經如同電波般傳入了維克托的心底。
「拒絕她幹嘛？這麼聽話的打手，不要豈不是太可惜了？」
「別忘了，你的小黃毛學生還在遭受苦難呢。」
小黃毛學生？說的不會是艾麗卡吧。
維克托有些意外，維嘉和艾麗卡的關係已經到了稱呼外號的程度了？
但這不是重點，關鍵是維嘉竟然說正義女神很聽話？
何以見得？
維克托詫異地挑了挑眉，側目觀察坐在一旁的阿斯特賴亞。
此時，這位女神正在恭敬地將她的武器穩穩插在旁邊的土地上，跪坐著，單純地抬頭仰望他。
雖然無法直視她的眼睛，但維克托能強烈感受到她的期待。
這就是你說的聽話？
維嘉察覺到了維克托的疑惑，直截了當地解釋說：
「笨啊，等你成為她的老師，她還不是對你言聽計從？」
「到那時，你說誰是正義，誰就是正義；誰是邪惡，誰就應該被懲罰。」
「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明白是明白，但阿斯特賴亞並不是完全沒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是有時缺少主見。
偶爾的順從可能還行，但如果忽悠的太頻繁，她遲早會意識到真相。
「這還不簡單？」
維嘉戲謔地望著維克托，嘴角悄悄地上揚，嬉笑的說道：
「用你最擅長的花言巧語不就好了？」
維克托一時語塞。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最擅長的花言巧語。
「不是吧維克托，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裝起來了？」
「真當我不知道你那點事兒？」
維嘉雙手抱胸，眼中閃爍著審視的光芒，擺出了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
「一個妹妹，一個魅魔，這些還只是暫時的。」
「要不是有這麼個女神在格溫身上，不出意外的話，你早就享受到第三春了吧？」
維克托又沉默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當維嘉在提起這些事情之後，維克托居然有種被人給抓到一樣的尷尬。
看到維克托有些吃癟的模樣，維嘉心情大好，輕哼一聲，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我可是對你了如指掌，你做過的每一件事我都瞭然於心。」
聽到這話，維克托微微側頭，用一種冷冽而危險的目光掃向維嘉，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好似他正籌劃如何給這個嘮叨的烏鴉一個深刻的教訓。
但維嘉似乎未察覺到維克托的警告，仍舊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所以你猶豫什麼啊，連格溫都能拿下，你還拿捏不住一個純潔的跟白紙一樣的正義女神？』
「到那時候，她也像格溫一樣對你言聽計從，這難道不是雙倍的快樂？」
然而，此時的維克托突然開口，語氣中帶有些許的不滿：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維嘉果斷地點了點頭，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但隨即，她感到了維克托的目光變化，低下頭，發現對方的視線正在她身上游移打量，
雖然維嘉原本無動於衷，但如今，她已不再是那個單純的烏鴉模樣，
維克托那帶有侵略性的目光，始終讓維嘉感覺不安與詫異。
她眨了眨眼，聲音中帶著緊張的停頓，結結巴巴地問道：
「干……幹嘛？」
「你為什麼這麼看我？」
維克托沒有收回目光，隨後淡淡開口：
「我是在想，什麼時候能讓你也一樣對我言聽計從。」
「反正你現在看起來發育得還不錯。」
「……對不起，維克托大人，請您暫時饒了我一次。」
見到維克托逐漸低頭並收回了目光，維嘉這才逐步放鬆，長出了一口氣。
那種事情還是在旁邊看著比較有趣，真要讓她自己體驗一回，感覺怪可怕的。
經過這次對話，維嘉心中不禁升起了幾分忌憚，再也不敢輕易放肆說話。
畢竟維嘉知道自己的話語只是口嗨，而維克托看起來卻真的敢說敢做。
不過他們的互動，被阿斯特賴亞一直都看在眼裡。
不知為何，總讓她感到一種羨慕，
心中升起的，應該是名為這樣的情緒。
阿斯特賴亞清楚這是她所承載的身體主人的思想影響。
她從思想回饋中感受到——他們的關係看起來很不錯，
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的確切對話內容，但阿斯特賴亞還是耐心地等待他們結束。
終於，她等到了回應。
坐在維克托肩膀上的小巧女神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換了個腿的姿態重新搭起。
雙手抱胸，高傲地俯視著下方的阿斯特賴亞。
「雖然你一開始攻擊了我，但我畢竟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計較了。」
「可是……你並不大。」
聽到這話，維嘉只感覺自己剛打算說的話被噎了回去，
她惡狠狠地向阿斯特賴亞瞪了回去，見對方完全不低頭，沒了辦法，這才繼續說道：
「鑑於你的良好行為，我代表維克托答應了你。」
「但你必須表現得聽話懂事，只有這樣，你的老師才會教導你什麼是真正的正義，懂了嗎？」
見阿斯特賴亞乖巧地點了點頭，坐在維克托肩膀上的維嘉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紫晶色的瞳孔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似乎在謀劃著名一場龐大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