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維克託身後的風衣驟然變為一種通透的色彩。
明亮的土黃色能量在紋路間穿梭,厚重的塵埃在維克托的魔力影響下,開始從空氣中顯露出來。
相比高空中的陰沉,維克託身上散發出的雄渾氣息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種純粹的壓力,沒有恐怖與詭異,
反倒是絕對的自然和純潔,只有厚重的魔力以難以估量的方式突兀地顯現出來,
此刻,這片黑暗空間似乎被一道新的龐大力量填滿,宛如一面寬廣的大陸轟然展現,高懸於頂。
剎那間,那土黃色的魔力似乎傾瀉而下,驟然間便凝結匯聚在了正義女神的身軀四周。
周圍散發著聖潔光芒的蒼白身軀宛如被一層朦朧的塵埃覆蓋,沉重的壓力猛地壓了下來。
仿佛一整座無形的山巒,墜在了雙肩之上。
隨後,正義女神的身影化作一道悠長的流星,轟然墜落而下,砸入大地。
緊接著,無數的黑山羊幼崽感知到遙遠女神的突然逼近。
一個個踏著破碎的土壤,紛紛圍了上去。
它們帶著好奇和驚愕,發出孩童般的哭喊。
甩動著黑色觸手扭曲身軀圍了上去,好似要將其當場蠶食殆盡。
看到這一幕,維克托懷中的維嘉嘻嘻地嘲笑了起來:
「幹得漂亮維克托!」
「傻鳥女神,沒想到你自己也有今天吧?」
可她笑著笑著,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誒,不對。」
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表情突然嚴肅了幾分,隨後伸出頭來向下方望去。
看著那黑山羊羊群之中的包圍,甚至看不清格溫的身體到底在哪。
見狀,維嘉冷不丁地補充了一句:
「維克托,那傻鳥女神用的,不是你老婆的身子嗎?」
維嘉的表情多了些許古怪。
自己施展魔法,然後看著自己的老婆被玷污?
維克托居然喜歡這種格調嗎?
但顯然,像這種多餘的事不需要她操心,
畢竟,只用單純的小黑羊自然是做不到把正義女神打垮的,但是……
嚴格來講,這是二段魔法。
望著那下方的沉淪,維克托的吟唱之聲再度響起。
「黑暗之子,褻瀆之物,沉淪於人間的罪惡,」
「匯聚在正義前方,理應將混亂與扭曲的血肉作為媒介散播而出,」
「此刻,便是獻祭之時。」
【超位魔法——愚昧邪念的混沌綻放】
隨著維克托話音落下,那無數隻龐大的黑色怪物全都靜止在了原地,
它們一個個好似泥塑一般僵硬地怔在原地,靜靜等待著那匯聚起來的魔力猛然衝撞而來。
肆意透入它們的軀體,撞破那每一寸包含瘋狂的血肉。
下一秒,無數猙獰的怪物宛如膨脹的氣球一般,原本龐大的軀體更加壯觀。
魔力徹底貫穿了它們的身軀,雄渾的血肉開始齊齊破裂,
渾厚的血肉好似被尖銳利刺貫穿的充氣皮囊一樣,紛紛爆炸開來,
那存在於軀體之中的黑色煙塵向四周綻放而出,可怖的霧氣衝擊覆蓋了整座修爾本,
引動的強烈氣浪宛如割裂大地的重刃,深深嵌入了土壤,將那本就殘敗的土地再度翻起,
黑色的霧氣在可怖的衝擊之下兇猛地向四方擴散,眨眼間便淹沒了從無數血肉之中透露出的一抹蒼白。
爆炸恐怖的範圍幾乎涵蓋了整個修爾本,只剩下那高聳入雲的巨型神樹依舊清晰可見,
除此之外,一切都陷入了沉悶氣浪的包裹之中,
這一次,原本就已經足夠殘破的大地變得更加千瘡百孔。
維嘉瞪大了眼睛,看著身下那宛若煙花轟然暴起的漆黑,呆愣在空中,
任由這衝擊而上的氣浪迎面撲過,將她那黑色蓬鬆的頭髮肆意吹動。
看著眼前的一幕,維嘉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驚愕地開口說道:
「維克托……你對自己老婆下手也太狠了吧。」
確實夠狠,維克托直接用這群黑山羊幼崽直接把正義女神的行為邏輯強行控住。
畢竟,正義女神的正義理論不斬幼童。
她若是狠下心來,將這群黑山羊幼崽全都殺死,也不至於會陷入現在這樣的危機。
最後,還是維克托自己,將自己創造出的邪惡通過自己之手毀滅,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維克托,他一開口,連正義女神也無法反駁,
嚴格來說,維克托的話實則是一種詭辯。
幼兒的善惡確實難以分辨,事實上,即便是正義女神,在面對幼崽時也傾向於寬容。
畢竟,這些幼崽實在難以承擔起任何罪行。
他們不僅缺乏判斷善惡的心理,更無任何犯罪的能力,
維嘉清楚這一點,因此早就打算利用這些『黑山羊幼崽』來進行應對。
儘管同樣是幼崽,但黑山羊幼崽卻真的擁有能摧毀一切的力量,
最終,當維克托替她召喚出完整的黑山羊幼崽後,正義女神果然陷入了更深的糾結。
她在內心深處掙扎,是否應當懲罰這些沒有善惡之分的『黑山羊幼崽』?
明眼人都知道,這些黑山羊幼崽必須被消除,因為它們的存在的本身就是不應該的,
即便是正義女神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
但正是因為它們的內心缺乏『善惡』之分,它們的單純思想讓正義女神的理念產生了迷茫,
她在『殺死』與『放過』之間感到糾結。
只因她那過於偏執的正義觀。
「那是她自找的。」維克托評價道。
正義本無錯誤,錯誤的是執行正義的方式。
維克托賞識正義女神的理念,畢竟無論如何,她也是一位比許多神明都要善良的正神,
但她對於單純的善惡劃分過於偏執,這種正義是難以為社會所接受的。
因此,維克托再次淡淡地說道:
「這次過後,我倒是希望她能學到一些東西。」
說完這話,他仿佛順便想起了什麼,平靜的眨了眨眼,然後對維嘉解釋說道:
「還有,她不是我老婆。」
格溫是格溫,正義女神是正義女神,兩者必須區分清楚。
他認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但維嘉卻裝作沒聽懂一樣,故意嘻嘻笑道:
「啊?那不就是你的未婚妻嗎?」
「維克托,難道你移情別戀了,不再喜歡她了?」
明明她現在的外表一副人樣,但那根深蒂固的烏鴉賤勁兒卻一點也未因變身為人而減少。
她還用一種戲謔的語調,對維克托說道:
「不過也對,畢竟有那麼多人喜歡你。」
「你不妨告訴我,在這麼多喜歡你的人中你最喜歡誰?哎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她直接坐在維克托的懷裡,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說道、
維克托聽到這話,低下頭來,稍微瞥了維嘉一眼。
隨後,他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雖淡然但略帶認真地說道:
「你。」
「……」
懷裡的維嘉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驚慌失措。
她不顧一切地掙扎著從維克托的懷中爬出,慌張地飄在一旁喊道:
「不是,維克托,你認真的!?」
「我拿你當兄弟,你居然……」
「哦,果然受傷是裝的麼?」
維嘉突然頓在空中,面部表情從慌亂轉為尷尬。
她僵硬地扯著嘴角,兩隻手尷尬的無處安放。
眼神飄忽不定,不時偷瞄維克托一眼,
壞了,被詐出來了。
她剛想咳嗽兩聲以緩解尷尬,正尋思著怎樣找個藉口來糊弄維克托,卻聽到他突然冷靜地說道:
「我不介意你利用我,畢竟我也在利用你。」
聽到這話,維嘉在空中微微呆滯了片刻,
她用著那唯一的紫色瞳孔呆呆地望著維克托,目送著他雙手插兜,轉身背對她,
但維嘉還是能聽出維克托語氣中透露出的輕鬆與愉悅:
「但鑑於我們兩人的深厚友情,我倒是不希望將這份關係定義為利用。」
「畢竟,」
維克托的嘴角輕輕上揚,目光穿越身旁的混沌。
望著下方的轟然爆炸和四處飛濺的碎片,開口說道:
「我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