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才是真正的重點。
維克托,是普利希絲的養父!
而維克托在王國的地位早已不言而喻。
於情於理,基本上王國的所有貴族都需要感謝維克托。
沒有維克托,他們有兩次危機無法避免。
一次是亞人入侵,在卡西德拉商業街的拍賣會上,
而另一次是王國奧古斯特和勞瑞恩的計謀,當時整個王國伯爵以上的貴族們全都在場。
這兩大事件之中,維克托實打實的救了他們兩次。
結果在維克托去世後,貴族們並沒有考慮如何以特殊的照顧來回報他的救命之恩。
反而總是琢磨如何將他的養女驅逐出境。
雖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因為勞瑞恩伯爵身為血族,他們才對普利希絲充滿偏見。
可是在外人眼裡,普利希絲就是維克托的女兒,
他們的行為,就仿佛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在維克托『死亡』的情況下,他們或許還能以普利希絲是勞瑞恩的女兒為由,糊弄旁人。
但現在維克托歸來,他們又能如何自處?
因此,威利斯伯爵的發言開始顫抖,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得異常艱難:
「維……維克托伯爵,當然沒……沒問題……」
他說出這一句話,面色已經被憋得通紅,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但說歸說,心裡的埋怨可從未停止。
如今,他們落到現在這個下場,都怪桑切爾侯爵,
要不是他組織了這場貴族的針對,他們也不會踏入這場陷阱。
直到最後,他們也都不會認為是因為自己的貪心而引起如今這場事件的發生。
正當所有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桑切爾侯爵卻突然開口了:
「那個,維克托伯爵。」
這道聲音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連帶著莉雅也收起了之前的微笑,皺起眉頭看向了一旁的桑切爾。
什麼情況?
目前局勢已經穩定下來了,只要維克托出現,他們就已經等於贏得了勝利。
桑切爾只需要安心等著躺贏就好了。
但他此刻為何還要說話。
這又要起什麼么蛾子?
隨即,桑切爾沉聲說道:
「在我們討論您和您女兒的事情之前,我想說的是。」
這時,維克托的目光也隨著聲音轉向了桑切爾,眼看著他沉著冷靜地繼續說下去:
「有一個人,我認為您應該見一面。」
有個人?誰?
這又發生什麼事了?
隨著桑切爾侯爵的突然的開口,一股濃厚的疑惑籠罩了在場的眾人。
他們互相對視,眼中閃爍著不解之光。
什麼情況,難道事情有反轉?
緊接著,似乎是為了配合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整座教堂內的溫度驟降。
寒意如同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攜帶著刺骨的陰風掃過每個人。
在這陰冷風息的侵襲下,王國的貴族們不由自主地縮緊了脖子。
渾身的汗毛都在這道陰風的肆虐下瞬間倒豎。
陰風卷過,連懸掛在教堂內部巨柱邊緣的燭火也都變得搖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會戛然熄滅。
就在這一刻,教堂內部沉浸在了死一般的寂靜中,似乎連空氣中的聲響都被這股陰冷氣氛所吞噬。
突然,一連串清脆的拄杖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聲音愈發清晰響亮。
儘管聽起來尚有些遙遠,但在王國貴族的耳中,每一步都顯得震撼心靈。
下一瞬,那神秘而空曠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凌冽的陰風掠過教堂,為這片神聖之地獻上了一曲狂亂的舞蹈。
與此同時,一股幽綠色的潮濕煙霧從貴族們背後悄然溢出。
隨著寒風的吹拂,這煙霧迅速變得濃郁起來。
恍若在空中綻放出一朵鬼魅般的花卉,勾勒出一條遙遠而神秘的通道。
威利斯伯爵感到背後的冷意,震驚地回頭望去。
此刻,在場的所有貴族,全都知道究竟是誰來了。
隨著幽綠色的煙霧逐漸退去,從那條幽深的通道中,走出了一位身姿佝僂的熟悉老者。
他的身形相比十年前更顯佝僂,以至於現在看起來都沒法直起腰。
臉上的皺紋密集,皮膚上的斑點格外顯眼。
眉毛帶著歲月的霜雪,雙眸也變得更加渾濁。
但在這位老者出現的那一刻,場內的貴族卻無一人敢大聲呼吸。
只能瞪大眼睛愣在原地,透露著滿臉的不可置信。
而威利斯伯爵在看到老者的瞬間,身體更是不由得開始顫抖,滿心驚慌失措。
最後,他急忙單膝跪地,以極其恭敬的姿態向老者致敬:
「巴洛大公!」
費斯坦·巴洛,坎特王國內唯一的公爵,
地位之崇高,連當今國王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他是王國最後的守護者,甚至如果這個老者想的話,他完全有資格直接代替國王。
在整個王國範圍內,沒有任何人會對此提出異議。
但正因為他是王國的守護者,他絕不會成為國王。
使得王國再也無法出現第二位公爵。
因為沒有任何貴族認為自己有資格與費斯坦·巴洛相提並論,而超越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至於為什麼在場所有人都稱呼他為巴洛大公,而不是費斯坦公爵。
這不僅是因為在場貴族對待其連帶著他的姓氏都無比尊敬。
更重要的原因是費斯坦·巴洛只有一個子嗣,那就是他的女兒。
早在三十年前,費斯坦·巴洛的女兒就已去世。
因此,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巴洛』家族的傳承者。
『巴洛』已成為巴洛大公的唯一標識。
但這並不妨礙在場貴族對他的尊敬。
當他出現時,伴隨著威利斯伯爵單膝跪地的動作,幾乎所有的貴族都毫不猶豫地效仿。
嘩!
一道莊嚴的敲擊聲在教堂中響起迴蕩。
他們將右拳敲擊胸膛,低頭致敬。
即便是桑切爾侯爵也同樣單膝跪地,表示最高的敬意。
而巴洛大公的目光已經對著地面之上單膝跪倒的貴族們掃了過去。
儘管渾濁的雙眼略顯朦朧,但卻散發出強烈的威嚴。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在場的每個貴族的身體都不禁微微顫抖。
最後,他才將那雙渾濁沉穩的目光看向了維克托:
「維克托伯爵。」
「對於他們的行為,我需要向你致以歉意。」
他的話語,讓跪地的貴族們渾身冷汗涔涔。
即便是真正的維克托出現,他們也不會感到如此害怕。
因為維克托再怎麼說也是帝國人,管不到他們這些王國貴族。
大不了他們這些貴族道個歉賠償一下,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頂多就是賠償的金額會讓他們肉疼一陣子。
可是……
驅逐本地領主,這種行為他們本來就是偷偷做的。
身為王國的守護者,巴洛大公向來賞罰分明,做錯了事情就是要收到責罰。
如果他們僅僅是藉助輿論將普利希絲趕離,那麼巴洛大公也不會多加指責。
畢竟,克萊文納家族已經放棄修爾本,將其歸還給了普利希絲。
而其他居民們如今並不希望普利希絲領導他們,這已經成為了居民們的共識。
雖然,是他們在這些民眾的輿論上進行了一些操縱和引導。
可普利希絲做不到將這些輿論撲滅,那本身就是她沒本事。
所以這件事,對他們而言,不太道德,但合法。
巴洛大公不會因此追究太深。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還沒有把普利希絲趕走,維克托突然回來了。
這意味著,巴洛大公肯定會藉助維克托,把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徹底搞清楚。
果然,巴洛大公接下來的話直接指向了這一點:
「但是,最近修爾本頻繁傳出普利希絲血族身份的消息。」
「此消息已經嚴重擾亂了修爾本居民的日常生活。」
聽到巴洛大公的話,維克托依然面不改色的回應道:
「巴洛大公,難道您不清楚這些謠言的源頭嗎?」
言外之意這些事情不過只是謠言,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事情的真相。
巴洛大公微微頷首,眼神卻仍舊緊盯著維克托。
這樣的說法,顯然不足以說服他。
「謠言是誰傳出來的,關於這點,我會徹查。」
「但如果修爾本的居民依然執意排斥普利希絲,維克托伯爵,您應該清楚。」
「我將不得不採取行動。」
聽到這番話,跪在地上的貴族們紛紛眼前一亮。
但考慮到巴洛大公的威嚴,他們只能抑制住想要抬頭的衝動。
還有機會!
事實上,他們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散布了眾多謠言。
算算時間,現在這些謠言基本已經遍及整個修爾本。
按照目前的輿論走向,大多數人都認為普利希絲不適合繼續擔任修爾本的領主。
畢竟人們普遍不會允許一位血族做修爾本的領主。
按此趨勢,一定時間之內,這種謠言是不可能被輕易破解掉的。
儘管巴洛大公隨後會為修爾本選定一個新的領主,這意味著修爾本的收益依然和他們這些貴族沾不到邊。
但至少,這總好過被巴洛大公抓起來受到懲罰。
與此同時,身處風暴中心的普利希絲則開始感到焦慮起來。
她知道,最近修爾本幾乎全面鋪開了對她極其不利的宣傳。
能看到維克托回來,她已經感到很驚喜了。
所以普利希絲並不希望維克托會因為她而陷入困境,甚至是與巴洛大公直接發生衝突。
於是,她咬了咬牙。
正當她下定決心衝出去的時候,卻感到有人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她回頭一看,莉雅正用一隻手緊握著她的胳膊,眼神似乎完全沒有半點擔憂。
最後,她看到莉雅正對著她搖了搖頭,然後輕鬆地說道:
「相信你的……呃,父親吧。」
莉雅也是勉強地說出這句話來。
畢竟,如今的普利希絲看起來估計長得都快和維克托差不多大了。
可是普利希絲顯然有些不能接受。
她有些焦急的扯著自己的手臂,但又害怕因此誤傷到莉雅而小心翼翼。
只能著急的轉過頭看著維克托,又連忙對著莉雅說道:
「法師先生已經幫我太多了,我不能讓他繼續為難……」
「嗯?你剛才喊他什麼?」
話還沒說完,莉雅的聲音響起,將她直接打斷。
普利希絲一臉茫然,回過頭來看著莉雅。
「呃……法師先生,畢竟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難道我叫的不對……嗎?」
話音斷斷續續的落下後,她突然看到,莉雅的眼神逐漸變得有些危險。
似乎連帶著她懷裡的那隻狐狸,也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她看。
「這樣,我們打個賭吧。」
突然,莉雅鬆開了她的手臂,又重新換回了原來的微笑。
「如果維克托贏了,從此以後,你要一直叫他『父親』。」
「而你也要一直稱呼我為『姑姑』。」
普利希絲眨了眨眼,甚是不解的看著莉雅。
她不太理解,這算什麼賭約?
但莉雅成功的讓她忘記了目前維克托可能會遭遇危機的事情,因為她不禁對接下來的賭注很好奇。
「那,如果法師先生贏不……」
「不好意思。」
莉雅笑了笑,但以往親切的笑容,在如今卻顯得有些……
冷淡。
「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