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與米凱拉的對話之後,維克托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若連教會都有可能被狂信徒潛入。
那麼相對更加缺乏警覺的王國居民中,這群信教徒的滲透可能性豈不是更高?
十年前,帝國的高層就曾被邪教徒潛伏。
最終還是他,在公主的生日宴上當眾揭露。
自那以後,帝國便開始與法師議會合作。
下令錄入每一名公民的特殊身份驗證信息至帝國的魔導庫中,以此徹查正義女神的信徒。
但王國沒有這樣針對性的制度。
使得一旦外來者進入,民眾里就更容易會被滲透進那些信教徒。
於是維克托借著這幫居民散布謠言為由,找了個藉口將居民集中起來。
經過簡單的測試,果然在居民之中發現了端倪。
信教徒是不會流血的,因為它們只能頂著他人的皮肉生活。
所以,面前這個無論是生命值還是等級,都遠高於在場居民的人。
幾乎可以將其確定為信教徒。
然而,當維克託身後的烈焰突然燃起時。
那個男人卻和周圍的其他居民一樣,表現出極度的恐懼和畏縮。
居民們蜷縮身體,緊貼著地下室冰冷的牆壁,企圖與跳動的火焰保持距離。
他們害怕,那熾熱的浪潮和高溫會炙烤到他們脆弱的皮膚。
「求求你,法師老爺....不,不要殺我,是我們被豬油蒙了心,」
「我....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一個個結結巴巴的聲音穿透寂靜,無力的祈求碰撞著他的心。
見狀,維克托輕輕向著地面一杵手杖。
一道木頭和石塊碰撞在一起的沉悶響聲在這漆黑的空間裡響起。
那團焦躁的火焰瞬間熄滅,化作無數細小的火花完全散去。
隨著火光的消失,居民們的面容逐漸從恐懼中恢復。
但他們仍然繃緊著身體,恐懼的陰影仿佛長久揮散不去。
最後,維克托環視一圈後,又十分淡定地說道:
「看來,我認錯人了。」
於是,他平靜地走回了房間的黑暗處,又重新轉回頭來,
看著那些一個個面容凝滯,被驚恐占滿面龐的人類,
維克托聲音依舊冰冷,開口說道:
「好好給你們上一課吧。」
他抬起手杖,指著身後的亞人們,繼續說道:
「除非你們將它們逼至絕路,否則它們不會傷害你們。」
「因為相比你們對其他物種的害怕,它們更加害怕人類。」
「要不是有我的命令,你看它們誰敢把你們綁過來?」
聽到這裡,一些亞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它們大多數曾經是被人類貴族奴役的亞人。
正如維克托所言,它們對人類的恐懼至今難以消除。
那些被奴役的黑暗日子,是它們永遠的噩夢。
「但我不同,我是人類。」
維克托重新放下了手杖,雙手拄在手杖上,平靜地繼續說道:
「我是你們的同類,所以,我清楚的知道你們害怕什麼。」
「我了解你們的弱點,知道你們會如何輕易地被謠言所左右。因此,我便能隨意地操縱你們。」
聽著維克托的話,被捆綁的居民們逐漸從初始的恐懼中恢復。
紛紛低下了頭,沉默寡言,滿是羞愧和自責。
他們低垂著眼,面對著黑色的地面,默默接受這一教訓,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再給你們說個更現實的事情吧。」
維克托輕輕扯了扯衣領,不經意間展示了胸口上象徵伯爵地位的三顆星星。
對於身為王國之人的他們來說,這些星星的意義不言而喻。
當這些星星顯現在他們眼前時,每個人的瞳孔都不可避免地震顫起來。
「首先,我是貴族,擁有充足的地位與財富。」
「你們認為,以你們的命價,我能買到幾條?」
維克托依然保持著從容不迫的態度:
「不客氣地說,你們的領主擁有的財富甚至超過王國許多貴族。」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其他領主是怎麼做的?」
其他領主對待不聽話的居民,或是傳播謠言的人,手段遠比這更為嚴厲。
不聽話?那就直接驅逐出境。
傳播謠言?直接當做違反本地法律,以邪教徒為由直接砍掉就可以了。
殺掉一批,判掉一批,關掉一批,整頓一批。
一來二去之後,看還有哪個敢不服領主的話?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在王國這個背景下,大量優秀的戰士還在後面等待著上崗。
而這些居民僅是最底層的勞動力。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總會有更聽話的人取代這群人。
只是普利希絲如同她的親生父親一般,過於重視這些居民了。
她幾乎儘自己最大努力讓居民們過上更好的生活。
甚至期望他們不要過於勞累,和曾經的勞瑞恩一樣持續著豐饒教會的信仰。
修爾本年年擁有豐饒教會贈予的神力稻穗,才能讓這片領土年年豐收。
居民們卻對擁有如此良善領主的幸運渾然不覺,反被幾篇謠言所驅使。
雖然,這些謠言中的一些確有其事——
畢竟普利希絲確實是血族,她的父親也是血族,而且她確實私下收留了不少同族。
好吧,這樣看來,普利希絲似乎並沒有太多需要澄清的。
除了她從未傷害過人類這一點外,其他均是事實。
然而,這些真相併非居民們需要知曉的。
最終,維克托望向那些低頭無言的居民,再次開口道:
「是想在其他領主之下過著不自主的生活,還是願意繼續維持修爾本目前的和諧狀態?」
「取決於你們自己的選擇。」
隨著維克托的一揮手,身後的亞人逐一上前,將居民們全部解綁。
見此情景,居民們紛紛瞪大了眼睛,滿是疑惑地站在原地。
這,這怎麼還給他們鬆綁了?
緊接著,在他們困惑之際,耳邊傳來了維克托那淡然的聲音:
「現在。」
「你們自由了。」
亞人在解綁居民後退到了維克托的身後,向著地下室外面離去。
很快,所有亞人都離開了這個地下室,只留下滿是解綁疑惑的居民們,還有他們面前的維克托。
居民們彼此對視,還在試圖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望著面前準備離開的維克托。
突然,維克托停下腳步,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說道:
「順便一提,本來我並不想抓捕你們的。」
「要怪,你們就怪他吧。」
說著,維克托的目光引導居民們望向人群中央的那個男人。
他們記得,剛才那位貴族老爺先前就對這個人說過「自己滾出來」的話。
而此時,維克托已經悄無聲息地調整了半高的禮帽。
隨著清脆的腳步聲,穿過暗淡神秘的通道,離開了地下室。
伴隨著維克托的離開,地下室內的所有居民都瞪大了眼睛。
他們紛紛怒火中燒地盯著人群中央的那個男人。
「我想起來了,最初就是他散播的謠言,說普利希絲領主是吸血鬼!」
「就是他欺騙了我們,領主明明對我們那麼好,結果我們全都被他忽悠了!」
「沒錯,他一定是收了其他貴族的錢!」
說著說著,居民們的情緒越發激昂。
每個人都因憤怒而無法抑制地顫抖著,咆哮著繼續發泄:
「如果不是他,我們怎麼會被抓來,他害得我們差點全都要失去工作了!」
「就是他!都是他的錯!」
一陣陣憤怒的咆哮如同烈火般在地下室內肆虐。
衝擊著冷冰冰的牆壁,共同將那個男人團團包圍在憤慨的怒火中。
居民們的義憤滿腔,恨不能立刻將那位處於中央的人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