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束搖曳的烈火在鎧甲之上綻放騰起。
橙色的地獄之火宛如猙獰惡鬼扭曲著身軀,點燃了鎧甲四周的乾冷空氣。
以維克托為中心,火焰向著四周擴散。
草坪和婚禮現場瞬間被火焰吞噬,將整片溫馨安寧的場地轉變為一片火海。
交錯的橙色光芒變得愈加撲朔迷離,照亮了莊園的前院,仿佛白晝降臨。
在台下的騎士們紛紛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怎麼回事!?
他們的目光集中在那具赤色鎧甲之上,胸前的流動紋路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地獄亡魂。
兇猛與肅殺的氣息直撲過來,令人震撼。
他們眼底倒映著光芒的燦爛,顫抖的瞳孔里散發著明顯的震驚。
這道光芒,這股力量……
我草,好炫酷的鎧甲!
幸好,還有理智的騎士迅速反應,在經過幾秒的震驚後連忙呼籲道:
「快,快先救火啊!」
這突如其來的火勢如同一頭野獸,在莊園內肆虐橫行。
連帶著四周的叢林和草坪都被火焰吞沒,輕紗白布也化作了炙熱的火舌。
短短几分鐘之內,偌大的德林宅邸恍若發生了火災,混亂成了一片。
香子蘭站在原地,眼中倒映著瘋狂的火焰。
和貓一樣豎起的瞳孔也微微顫抖起來,充斥著強烈的震撼。
發……發生了什麼?
她耳邊迴響著持續的嗡嗡聲,大腦一片空白。
這場滔天火勢的兇猛,甚至讓這位貓娘暫時忘記了自己也會使用魔法。
直到現在,香子蘭還是有些懵懵的。
她絕對可以確定,剛才與格溫並肩的男子正是她的主人。
那獨特的氣味,她絕不會記錯。
更何況,她知道那身鎧甲。
作為從克萊文納家中走出來的貓娘,香子蘭對那鎧甲印象深刻。
她還記得,小的時候,她甚至親自推著小推車,把那鎧甲從宅邸推到野外。
結果在那之後,就從莉雅小姐的口中得到了維克托主人的噩耗。
只是……維克托主人為什麼穿上了那身鎧甲,還把婚禮現場給點燃了?
忽然,宅邸的傭人們發出了害怕的尖叫。
聲音穿透黑夜,刺入香子蘭敏銳的耳中。
幾乎瞬間,她的思緒重新被拉回到了現實。
四周,騎士們急忙搬運水桶。
他們來回奔跑,努力滅火。
水被不斷傾倒在蔓延的火焰上,卻只見蒸汽升騰,但狂暴的火勢絲毫未減。
相反,那些火焰好像故意反抗起來,燃燒得更加猛烈。
「不,不行啊!」
「水完全沒用!」
他們滿頭大汗,手拖空桶,眼睜睜看著火勢愈演愈烈。
他們無能為力,只能抬頭望向婚禮的高台。
看向那火焰的源頭,看向那纏繞著磅礴烈火的盔甲。
每位騎士的眼神中都帶著明顯的求助,最終的目光集中在了高台的格溫身上。
赤色鎧甲在潔白高台上矗立,其上的烈火在夜幕下搖曳。
鎧甲上的頭盔泛起光芒,卻只有隱藏在頭盔下的那兩道流火雙瞳清晰可見。
而此刻,在維克托的面前,是這場婚禮的女主角。
她面無表情,身處大火之間。
周圍烈火散發而出的光芒倒映在她雪白的婚紗和皮膚之上,給極致的潔白攀附上了一抹赤色。
儘管如此,她依舊保持著平靜。
然而,她身旁的凱芙拉卻無法保持冷靜。
她扯著自己那身為司儀的貴重服裝,看著逼近的火焰,迅速後退。
一邊退後,她一邊還要顧及到她那一頭紫色的秀髮不會被火焰纏上。
退到安全距離後,凱芙拉瞪大眼睛,怒視那身烈火鎧甲,大聲質問:
「維克托!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不理解現場發生的一切。
婚禮本進行得如此順利,她甚至因為妹妹終於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而激動了一個晚上。
要知道,格溫向來不喜歡這些繁瑣的正裝。
她一直將自己當做一位騎士,不會參加任何宴會。
即便是正常出行,面見女皇,她也只會穿著一身鎧甲。
然而,為了這場婚禮,她心甘情願的穿上了婚紗。
凱芙拉常常見到格溫穿著事先精心準備的婚紗,去學習一位貴族女性的禮儀步伐。
她一直在努力讓自己擺脫不適。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堅信維克托一定會回來。
他們一定會在維克托回來的那天完成婚禮。
昨晚,她甚至主動向格溫詢問為何要急於結婚,而且為什麼不願意公開舉行婚禮。
要知道,這場原本應該讓全王都的貴族都來參加的盛大婚禮,格溫卻只讓她通知了兩個人。
一個是莉雅,一個是現任女皇。
可格溫卻只是告訴她。
「我不想讓我們的婚禮,成為束縛他的枷鎖鐐銬。」
她不想公開婚禮,不想公開維克托的身份。
不是因為她想把維克托一直留在身邊,讓他不能接觸其他任何人。
她只是在尋求維克托的意願。
她知道維克托的歸來必將引起帝國的轟動,屆時一定會有一身的麻煩找到維克託身上。
因此,她想讓維克托根據自己的意願決定是否公開。
她想讓維克托自己選擇。
但格溫認為,維克托的歸來有必要讓莉雅和女皇知曉,因為她們都像她一樣等待著維克托的回歸。
所以,她只讓凱芙拉通知了這兩人。
儘管最終她們並未出席婚禮。
至于格溫迫切地準備婚禮並急於完成,是因為她不想再等待。
她所追求的,僅是與維克托完成結婚儀式,正式成為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將婚禮視為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她甚至不會這場舉辦婚禮。
可是在最後,這場婚禮,這場格溫等待了十年的婚禮。
還是被她最愛的那個男人,維克托親手毀了。
凱芙拉不能理解,心中更是為格溫感到氣憤與不值。
她甚至不敢回頭看格溫,害怕在妹妹的眼中看到深深的失望。
十年的等待,被歸來之人親手終結,所有的希望都被寄託之人摧毀。
儘管婚禮的主角不是她,凱芙拉也感受到了深深的難受。
而對于格溫來說,那份心痛該有多深刻。
「姐。」
突然,平靜而淡然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凱芙拉聽到聲音後雙眸猛地一凝,終於回頭看向了格溫。
然而,眼前的景象和她的想像不太一樣。
格溫的眼神中沒有任何預料中的難過或失望。
反而,她似乎從格溫那平靜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
喜悅?
這不是錯覺。
可是,這可能嗎?
凱芙拉難以理解,明明這應該是格溫最期待的婚禮。
婚禮場地被熊熊大火吞噬,然而她不僅沒有表現出失落,反而還有些高興?
就在她滿心疑惑時,格溫那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說,他願意。」
這句話令凱芙拉震驚地凝固在原地,她幾乎立刻想到了之前同時對維克托和格溫提出的問題。
為何維克托寧願在這場婚禮的最後毀掉這裡,也沒有從一開始就拒絕和格溫結婚?
如果他想拒絕,格溫絕不會勉強他的。
凱芙拉也不會,因為她會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因為至少這幫助格溫看清了維克托,維克托絕不是她所期待的理想人選。
但維克托還是陪伴格溫走完了這場婚禮的最後一程。
實際上,當雙方在儀式中回答「我願意」後,這場婚禮就已然達到了它的結尾。
名義上來說,他們就已經是夫妻了。
當然,按常理,晚上還有一段額外的儀式。
但那部分有些少兒不宜。
也就是說,雖然這場婚禮被毀了,可是在維克托和格溫雙方的認知里。
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凱芙拉的腦袋現在有些轉不過來,她本想說不應該是這樣的。
畢竟還有晚上那部分的劇情沒演完呢。
但當她注意到格溫眼中隱約的喜悅時,她竟然無言以對。
只能在心裡暗暗嘆一口氣。
哪怕是十年才回來,維克托依然把格溫拿捏的死死的。
說不定維克托也是這麼想的。
但此刻,凱芙拉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如此,維克托現在的行為又是為了什麼?
他為何要毀掉婚禮現場,甚至點燃周圍的房屋?
就在這時,格溫的聲音再次響起:
「而現在,我知道了他的選擇。」
格溫的目光堅定地注視著前方的維克托,透過頭盔縫隙,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熊熊烈火。
她就這樣平靜的向維克托伸出了一隻手。
下一刻,天地揚起一片凌冽的風雪。
一把銀色巨刃在格溫的手中逐漸匯聚而出。
蒼白的飄雪像是聽到了號令,從夜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夾雜在焚燒的烈火之中涌動而下。
炙熱的莊園在迎來風雪的這一刻,從高溫墜入了寒冷。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一片片蒼白且虛幻的輪廓同樣開始在格溫周圍的空間浮現。
隨著風雪傾倒,一件件散發著寒氣的鎧甲逐漸顯現。
緊貼在格溫的身上,最終組合成一套銀色的盔甲。
當由冰晶凝結而成的雪獒頭盔即將覆蓋她的面龐時,格溫輕輕地吐露出一句話:
「身為他的妻子,我願意滿足他想要的一切。」
風雪與烈火相互糾纏,難分難捨。
宛若兩團覆蓋莊園的精靈,隨著烈火的撲朔和飛雪的飄揚,交錯舞動著身軀。
綻放出一股席捲天地的威嚴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