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貴族們在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面前,忘卻了剛才的驚慌。
震驚和不解交織在每個人的心頭。
啊?
發生什麼事情了?
大皇子聽聞此言,更是眼睛瞪得大大的。
情急之下,他拋下手中的金色手杖,一把抓住軍官的軟甲衣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顫抖不已,滿臉寫著難以置信:
「你說什麼!」
「現在,立刻,馬上告訴我!」
「你到底在說什麼!!!」
軍官身體微微後仰,眼中流露出絕望深淵般的空洞,仿佛他的靈魂正被無底的黑暗吞噬。
他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嘴角微微向下壓倒,渾身無力地顫抖起來。
「殿下……」
「南方前線,已被魔物攻破。」
「前線失守,信號阻斷,消息無法通過任何手段外傳。」
大皇子感到雙手一陣無力,緩緩鬆開手中的衣領,軍官就這樣轟然倒地。
他感到渾身乏力,雙腿更是發軟到了極點,向後撤了好幾步,差點仰倒下去。
這一刻,奧本尼的目光,落在了宴會廳的門口處。
那裡躺著一匹身體顫抖,口吐白沫的馬匹。
馬匹已經力竭,癱倒在地上抽動著地面的絲綢。
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似乎隨時都會失去它的生命。
一旁不少的精靈看著即將踏上黃泉的馬匹,露出了滿臉的擔憂。
她們帶著憐憫走上前去,用手輕撫馬匹油光的毛髮。
一道道瑩綠的光芒從她們掌心鑽出,順著馬匹的靜脈流入心臟。
然而,即使是精靈的自然能量也無濟於事。
馬匹的情況尚未好轉,它依然是一副瀕死模樣。
格溫走了過來,伸手摸向了馬匹的脖子。
感受到輕微而不規律的搏動,格溫閉著眼睛,搖了搖頭。
她直起身,對著大皇子鞠了一躬,匯報起來:
「殿下,已經無法挽救了。」
這可是帝國最精良的馬匹,可以日行千里,即便連跑一天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匹馬肌肉健碩,完全沒有營養不良的症狀。
可即便如此,卻還是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被操勞至死。
南方前線的情況究竟有多麼緊急?
以至於魔物的影響使得通訊水晶失效,連駐守的法師們也無暇修復通訊。
甚至只能依賴傳統的人力來傳遞消息?
大皇子的臉上充滿了絕望,他的面容變得呆滯,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身體無力地靠在牆上,就像失去了支撐的人偶。
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瞪大了雙眼:
「父皇呢,我父皇他知道這件事嗎!」
他歇斯底里地質問著眼前的軍官,雙目赤紅,完全沒有了往日優雅從容的模樣。
帝國南方失守這件事情如果讓奧伯利知道。
對於他這位鎮守南方的皇子而言,那簡直就是天塌一般的巨大災難!
為什麼,明明他都已經察覺到災難可能發生,已經回到王都來請求協助了。
為什麼南方不願意再多給他一段時間?
想著想著,大皇子猛地回過頭來。
不,他為什麼會這種問題?
現在要關心的是這種問題嗎!
既然已經有軍官快馬加鞭回到了王都,而且敢闖入宴會直接通報。
這件事情顯然已經隱藏不下去了。
要不了多久,全城的民眾都會知道這件事情。
更恐怖的是,這名軍官是用血肉馬匹跑回來匯報這道消息的。
消息是有時效性的。
這個軍官是直接跑死一匹馬跑回來的,這麼跑下來最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時間。
也就是說,南方的前線,已經失守了一整天。
假如魔物們已經攻入了前線內……
大皇子已經不敢想像。
他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極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怎麼辦,他得去找叔父嗎……
對,找叔父,說不定他還有辦法,說不定他解決這個問題。
就在大皇子試圖鎮定下來的時候,穿著一身挺直禮服的利波奧特從二樓上走了下來。
他面帶笑容,目視前方。
但是,在看到貴族們躲在宴會廳兩側,滿臉都是震撼與驚恐,不解與慌亂之時。
他還是微微睜大了眼睛,顯出驚訝之色。
「這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利波奧特的聲音在宴會廳里迴蕩,然而貴族們卻無言以對。
宴會廳內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場宴會肯定是開不下去了。
大皇子看到下樓的利波奧特,趕緊想著他開口說道:
「叔父……!」
大皇子看到利波奧特,急忙上前。
他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眉頭緊皺,焦急地望著利波奧特。
利波奧特停在台階上,神秘而高貴的金色眼眸中流露出金沙般的波紋:
「孩子,冷靜些。」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皇子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內心的焦急,沉聲說道:
「南方,可能要失守了。」
這句話一出,周圍的貴族們才仿佛從夢境中醒來。
他們難以置信。
原本只是一名軍官的報告,還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但現在,連大皇子也親口承認。
這仿佛一根尖銳的針刺入了他們的心臟。
這怎麼可能?
明明南方鎮守了這麼多年,一直以來都保持著那般平穩。
可如今,他們卻突然說。
南方,即將失守了?
許多貴族們一時間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滿眼都是絕望,無力地癱倒在了粗壯的樹幹旁。
「不,怎麼會?」
「我家族的產業還在南方,你跟我說失守了!?」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還在軍隊裡啊……」
無數貴族抱著頭蜷縮在宴會廳的角落裡,悲憤與恐慌交織在臉上。
不能接受的震撼占滿了他們的心間。
大皇子站在那裡,聽著那些貴族們歇斯底里的哀嚎,就像是感受到了一根根鋼針刺入了脊背。
他不敢回頭,不敢面對這些貴族的痛苦。
這時,利波奧特走到大皇子身邊,輕輕地放手在他的肩膀上。
他神秘的金色眼瞳中,閃爍著朦朧的光芒。
大皇子看著那雙眼睛,焦躁的內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捲起的百丈海浪仿佛被一道神光划過,翻湧大海瞬間沉寂下來。
「孩子,我是一個商人。」
「還記得我們說過的條件麼?」
光芒順過利波奧特的手臂,金色流光從他的指尖伸出划過了大皇子的肩膀,
好似一隻金色虛幻的鳥兒從光芒中出現,站在了利波奧特的肩頭。
「任何請求,都需要進行相應的交易。」
看著利波奧特身體周圍浮現而出的金色光芒,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感:
「我……我明白……」
「可是……」
就在此時,一道女聲的響起,打斷了在場之中這沉重的氣氛:
「嗯,嗯,好,我知道了。」
莉雅有些隨意地走過了金色的宴會廳,手中拿著一顆透明晶瑩的水晶,放在了耳邊。
她一邊走一邊說,來到了維克托的身邊,完全不顧及在場的貴族們,直接和他說道:
「南方那邊的消息傳過來了,壞消息是兩條戰線失守。」
「但還有好消息,城市保下來了。」
聽到莉雅的聲音,大皇子猛然回過神來。
他滿臉驚愕地盯著莉雅,吃驚地詢問起來:
「你……你是從哪聽到的消息?」
就連旁邊的利波奧特也挑了挑眉,轉頭看向了莉雅。
然而,莉雅只是伸出一隻手,搭在了維克托的肩膀上。
笑容中,還透著一絲玩味:
「我家法師老爺對你的請求挺上心的,早在前幾天就派人去南方了。」
「當然。」
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一撩頭髮,目光淡淡掃過維克托,淡淡地說道:
「這是收費項目。」
……
帝國南方。
這裡陰雲蔽日,血色的烏雲將天光徹底遮擋。
戰火從大地四方不斷燃燒起來。
士兵的廝殺聲,魔物的嚎叫混在一起,在這片血流成河的大地上蔓延而出。
冒險者的屍體也落在了戰場各處,血肉腸子也被拉了很長很長,最終埋入了土壤。
士兵的白骨從盔甲中伸出,頭顱也已經不見去處。
魔物的屍體也堆成了一座小山,正流淌著異色的血液,匯聚成泥河。
在一群魔獸的包圍圈中,一堆森然骨刺從它們中央穿刺散開。
好似一朵碩大的雪蓮綻放,刺穿了無數的湧上的魔物。
在身上無數大大小小的傷口之中,赫拉的血液染紅了自己的衣衫。
一隻眼睛已經受傷的流出鮮血,一隻手捂著自己已經受傷的手臂。
在她的身後,是無數的骨刺伸出,迎面貫穿了無數四面而來的魔物。
可即便是面對這般兇猛的赫拉,魔獸依然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涌去,絲毫不畏懼死亡。
一隻眼睛中的花紋重重翻轉,綻開無數繁重的紋路。
她仰起臉,眼神空洞,一股絕望深入脊髓。
死亡的威脅在心頭蔓延,這讓赫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或許這次,連她也要一同留在這片蠻荒之地了。
只是,在赫拉的心裡,卻還有一個遺願,一直久久不散:
維克托大人,還沒能給您生孩子,真是可惜。
可突然,一道微小漆黑的物體從遠處飛來,將周圍向著她湧來的數十個魔物的頭顱盡數貫穿。
魔物軀體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迸發而出的血液浸濕了泥土。
在那一瞬間,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赫拉微微一愣,低頭看去。
那一瞬間,她猛地瞪大雙眼。
因為,貫穿了那十幾頭魔物的東西。
僅僅,只是一顆小巧的石頭子……
赫拉愣在原地,看著那顆沾染血液的石頭。
一顆石頭子,殺死這麼多的魔物?
這怎麼可能!?
突然間,周圍的風聲呼嘯而起。
聽到那陣風聲,赫拉猛地轉過頭去。
是無數名披著斗篷,帶著各種動物面具的亞人,正從她的頭頂撲過。
宛若森林中的獵殺者,她們迅速撲向那群尚有力量的魔物,將它們當做獵物一般狩獵。
這是……支援來了?
在魔物那一聲聲的慘叫聲中,赫拉的耳朵微微一動。
敏銳的聽力讓她迅速察覺到了身邊傳來的腳步聲。
不……或許可以說。
對方根本就沒有打算隱藏腳步的意思。
那一陣陣沉悶的腳步聲響起,宛若地震一般,在整個戰場,掀起陣陣迴響。
赫拉只能艱難的抬頭看去。
那是一個,壯碩猶如小山一般的身影。
他是一隻熊人。
巨大的熊人走到了她的身邊,像是絲毫沒有在意到她的存在一樣。
只是若無其事的彎下身子,用那巨大到堪比旁邊魔獸頭顱的手掌,無比細膩的捻起地面的小石子。
最後,他直起身子,用指尖輕輕把玩著那顆小巧的石子。
另一隻手則是放在耳邊,摸著戴在耳朵上的通訊水晶,回應起來:
「好的,莉雅小姐。」
熊人放下了手,重新抬起頭。
看著那無盡的獸潮,恍若末日一般鋪天蓋地的戰場。
伴隨於此,攜帶著無敵的聲音,又好似洪鐘般在這天地之間淡淡響起:
「計劃變了。」
「把這戰線,給我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