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色麥穗的那一刻,在維克托肩膀上的維嘉,也因為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而停止了動作。
一隻獨眼,直勾勾的盯著那金色的麥穗。
「維克托,這可是個好東西。」
耳邊傳來了烏鴉的聲音,維克托卻依舊面不改色。
看到維克托平淡的表情,勞瑞恩伯爵拿著金色的麥穗,面帶微笑的說道。
「請您放心,維克托議員。」
「這是絕對的正品。」
不是外面農田裡面掛著的假貨,也不是信教徒製作的那些只能使用一年的神力造物。
而是真正的神明之物。
只要有它在,就能保證領地的農場年年豐饒。
維克托見狀,淡淡說道:
「勞瑞恩伯爵。」
「您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維克托的話,勞瑞恩伯爵將麥穗放在了桌上。
隨後,整個人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對維克托開口說道。
「因為我允許了豐饒女神的信徒們待在領地,傳播他們豐饒女神的教義。」
「這群數量稀少到可憐的信徒們,便將據說是女神留下的最後一份神物送給了我。」
雖然王國並不阻止教會和神明信仰的傳播,但一般的領主也不會允許這些教徒入駐自己的領地。
畢竟這樣做,很大程度上會讓領地的統治力有所衰減。
大家都去信奉神明了,誰還會在乎一個領主?
而勞瑞恩伯爵就是為數不多允許教會入駐,傳播教義的領主之一。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這群教徒過於可憐了。
整個豐饒女神的教會,其中的信徒成員,幾乎不足兩千人。
他們甚至要靠販賣自己女神留下來的神力造物來維持教會的生活。
再這樣下去,當這一批人也全部結束生命,恐怕豐饒女神的教義將會徹底在世間遺忘。
對此,維克托也十分清楚。
因為神的陸續消失,只剩下最後一位正義女神留在世間。
在那個時候,大多數的神明教徒都認為他們的神拋棄了他們這些教徒。
於是更多的人跑去信仰了正義女神。
只有少數人還在堅持著他們那已經名存實亡的神明教派。
雖然到了最後,就連正義女神也對人類失望,選擇了離開。
但正義女神的教會卻一家獨大,至此還誕生了無數偏執的信教徒。
跟正義女神的教徒相比,其他的神明信徒,就是加起來,也比不上正義女神的十分之一。
這時候,勞瑞恩伯爵對著維克托深深鞠了一躬。
「能同時等到您和奧瑞麗安殿下一同來到坎特王國,已經是我唯一的機會了。」
「我知道,法師議會正在與那正義教會爭奪神明的正統,所以您可能會需要這個。」
「我只想請求您,幫我一把。」
以法師議會的道德。
維克托的面容依舊平淡,不過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麥穗上。
魔力溢出,纏繞住了那金色的麥穗。
下一秒,那麥穗好像被魔力捏碎裹挾,化作了金色的點點星光,逐漸消失。
看到憑空消失的麥穗,勞瑞恩伯爵鬆了口氣。
他知道,維克托收下了這份禮物。
而這也就意味著,維克托答應了他的要求。
果不其然,過了會兒,維克托抬起頭來,再次看向勞瑞恩伯爵。
「我可以考慮,但我要你告訴我。」
「既然普利希絲已經成為了亡魂,為什麼你還是不讓普利希絲和她母親見面?」
「因為……」
勞瑞恩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維克托打斷了下來:
「說真話。」
維克托那雙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閃爍著深邃的光芒,像是早已將一切看透一般:
「在我的眼裡,你做不了假。」
勞瑞恩伯爵默默地凝視了片刻,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
「我……」
……
第二天清晨,天邊的曙光逐漸染紅,灑在了坎特王國的寬廣大道和行駛其中的馬車上。 早晨,奧瑞麗安是和格溫一起醒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昨天晚上直接在格溫老師的床上睡著了。
她回憶著昨夜,她在維克托的房間等待維克托老師回來。
結果奧瑞麗安坐在床上,等著等著,直接等睡著了。
於是,她就和格溫老師一同睡了一晚。
雖然醒來的時候,格溫老師沒什麼反應。
但奧瑞麗安卻覺得有幾分尷尬。
尷尬之餘,還帶著幾分安心。
畢竟,和格溫老師一起睡,她不用擔心宅邸鬧鬼。
而且……
回想起來,讓奧瑞麗安感到一陣享受。
她還記得,格溫老師的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像是自然而然溢出的體香,宛如白玫瑰一般香氣撲鼻。
難怪會有那麼多人喜歡她。
只不過她得對香子蘭說一聲抱歉。
這只可憐的小小貓娘,在早晨起來時,還以為她被亡魂給抓走了,嚇得魂不守舍。
早上在車隊匯合的時候,連眼睛都有些紅腫。
因此,奧瑞麗安還安撫了她好一會兒。
經過了一晚上的睡眠,奧瑞麗安恢復了些許的精神。
和勞瑞恩伯爵聊好了今天的安排,今日,她們就要去拜訪坎特王國的國王。
回來時,她看到馬車旁邊的維克托,手裡正捏著一桿金色的麥穗,隨意的把玩著。
奧瑞麗安不由得靠近了一些,好奇地開口詢問道:
「老師,那是勞瑞恩伯爵送您的禮物嗎?」
維克托點了點頭,臉上的淡漠依舊如常。
「嗯,算是吧。」
他將麥穗往肩膀上一放,遞給了維嘉。
烏鴉用鳥喙接過金色的麥穗,在鳥喙中叼含著。
然後,維克托才轉過頭來,看著奧瑞麗安:
「現在還在害怕麼?」
聽到這話,奧瑞麗安的身體微微一顫,不禁想起了昨天的普利希絲。
雖然從維克托老師這裡知道了勞瑞恩伯爵的悲慘遭遇,以及普利希絲作為亡魂,為什麼會存在這個宅邸。
但她仍然對這種亡靈感到不適。
她實在不擅長應付這種沒有生命的東西。
「是麼。」
維克托說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今天,勞瑞恩伯爵不會和他們共乘一輛馬車了。
因為他需要在前面帶路。
車隊伴隨著日光的升起,逐漸行駛。
馬車在鵝卵石路上駛過,車輪伴隨著馬蹄發出清脆的聲音,鈴鐺也在車廂內響起。
天空上的太陽逗留了許久,但在披星戴月的夜空催促下,它還是向著西山落下了身軀。
直到夜幕悄然來臨。
.......
米陶王城。
那是坎特王國的王城。
它宛如一座銳利的鐵臂,三根巨大的石柱支撐著一片龐大的建築群,巨大的王城被鋼鐵完全覆蓋。
在人們踏入這塊土地時,一股肅殺的氣氛便直竄心頭。
高大的鋼鐵,透過深淺不一的窗戶透出瑩色的光芒,裂谷般巨大的尖銳凸起散布於整個城堡的四周。
那巨大的三根石柱同時升起,將巨大的城堡用力頂起。
車隊一進入,傳入眾人耳中的聲音便有些不同了起來。
清脆的車輪聲迴蕩成深沉有節奏的音韻。
進入王城的門口時,無數身穿重甲的士兵早已等候多時。
他們如鐵石般堅毅,口含煙氣,身披黑鐵盔甲,踏著沉重的步伐,攜領著這支車隊,深入城堡。
就連路人見了這輛馬車,也紛紛駐足,觀望起那支由豪華車隊引領的隊列。
車隊在眾人目光簇擁之下,碾過整齊的石磚道路,來到了暗色的鋼鐵城堡之前。
城堡兩側,排列著兩行身穿鉛色長袍的大臣,恭敬的站在原地,等待著馬車的到來。
他們的胸前皆佩戴著數量不一的星星徽章。
每一個星星,都代表著一級爵位。
二星三星的子爵與伯爵站在隊列的末尾,而寥寥無幾的幾名四星侯爵站在隊伍最前方,面色肅穆恭敬。
每個人的腰間,皆佩戴著各式各樣的長劍,散發著寒鐵的冷漠。
馬車漸漸停在了城堡之前,最前面的車門打開,勞瑞恩伯爵先一步走下了馬車。
剛一下車,他便來到了後面的馬車,恭敬的將馬車上的兩人請了下來。
身穿黑色風衣的維克托率先下了馬車。
他那冰冷的氣質,與周圍的沉重完美重合。
隨後,他轉過身去,向著車廂伸出了手。
從車廂內,一隻玉手搭在維克托手上。
藉助維克托那堅實的手,奧瑞麗安輕盈地從馬車車廂內探出身,優雅地走下了馬車。
其後,十二名身份顯赫的外交大臣也在後面的馬車上,一同走了下來。
帝國的來人,全都到齊了。
而王國這邊。
不知何時,在周圍的隊列,那些貴族們的目光,突然向著黑色城堡的大門看去。
只見,在那黑色的城堡大門下,走出了一位拄著華貴手杖的老者。
伴隨著他沉穩的步伐,手杖的低端觸及石磚道路,敲出一聲聲清脆而又有份量的迴響。
這位老者與其他貴族看起來,幾乎別無二致,身著鉛色長袍之下,他那微微彎曲的背影透露出歲月的痕跡。
然而,那雙銳利而深邃的眼眸中閃爍的光芒仿佛有著探知一切的能力,使人感覺難以隱藏任何秘密。
在他的胸前,那五顆金色的星星佩章,顯得低調卻尊貴。
這時,連帝國的外交大臣們也都意識到了。
五顆星的佩戴者,在整個王國,唯有一人。
王國的傳奇公爵。
費斯坦·巴洛
這一刻,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在了這位大公爵的身上,
他所散發出的高貴氣質,使他那佝僂的身軀仿佛籠罩在一層神秘的光輝之下,顯得令人敬畏並且遙不可及。
他向著前來的行人微微鞠了一躬。
隨後,將目光落在了奧瑞麗安和維克托的身上。
「遠道而來的貴客。」
那深沉好似鑽心,讓人琢磨不透其中的意味。
「我們已恭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