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小雨。
烏雲密布,像是陰霾,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這樣的天氣,讓人的心情都變得不好了起來。
凱芙拉就是其中之一。
她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任由淅淅瀝瀝的綿綿小雨在自己的頭髮上面拍打。
一隻手撐著下巴,無意識般的望著前方。
水坑上,一滴一滴細雨跌落,濺起水花翩翩。
「又下雨了。」
在這之前,王都已經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
本以為雨過之後會是天晴,結果一場雨接著一場雨。
然而,讓凱芙拉憂愁的卻不是這場雨。
而是……
在那場大雨之下,甦醒過來的格溫。
凱芙拉還記得,當那片大雨在王都之中猛的降下。
天空的青雀將那幅震撼的畫面展現在整個王都的天空,供給所有人去觀看。
凱芙拉清楚的看見了,維克托的那場戰鬥。
那足以記入歷史,堪稱史詩般的戰鬥。
老實講,經此一戰,皇帝絕對會召見維克托的。
這一仗打的過于震撼,讓維克托的名聲再次大響,甚至到了世界聞名的地步。
上一個卡倫西亞帝國做到舉世皆驚的人,還是如今的皇帝。
索爾八世——奧伯利。
因此,連帶著她們德林家族,都跟著莫名其妙的備受關注。
有不少人前來拜訪,只為了來看看維克托那傳說中的未婚妻格溫。
然而,他們無一例外,全碰壁了。
在那場戰鬥結束後的大雨。
格溫終於從許久的沉睡中,醒了過來。
醒過來之後,任何想拜訪她的人,她都沒有見。
因為,醒來的那一刻,她正好看到了那場畫面的結尾。
畫面里,維克托抱著公爵家的那位姑娘,釋放出了驚天動地般的魔法。
然後,讓凱芙拉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格溫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失去了感情,開始一言不發。
她甚至不再會對她這個姐姐禮貌的打招呼,將所有人都無視了一樣。
沒日沒夜的,不知疲倦一般的訓練。
這些天裡,凱芙拉能明顯的感覺到,格溫的技藝再度長進。
作為姐姐,凱芙拉本應該是高興的。
然而……
唉。
現在,格溫好像從維克托的妹妹那裡聽到了維克托回來的消息,又跑去找維克託了。
她抬起頭來,看向天空。
雨好像下大了一些,一滴又一滴的在她臉上不斷拍打。
在雨中,她自言自語的聲音響起。
「妹夫。」
「你要是靠點譜的話,就想想辦法,讓格溫恢復正常吧。」
……
「首先,你要明白,這件事後面會影響的後果。」
在淅淅瀝瀝的雨水中,維克托與格溫互相對坐。
他們的身下,各自擺著一張由木藤編制而成的椅子。
天空烏雲密布,下著小雨。
但卻好像絲毫沒有影響到兩人一樣。
雨水剛要落在兩人的身上,就被一層透明的薄膜所格擋。
甚至無法將兩人沾濕分毫。
格溫面無表情,冷漠的面龐依舊是那副毫無感情的模樣。
好像鄙棄了一切的情感。
她就這麼看著面前的維克托,眼中仿佛涵括了他的全部。
「你攻擊的人,是公爵的千金,與皇帝的女兒。」
「我知道。」
「……首先,你是奧瑞麗安的老師。」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格溫看著維克托,聲音冷清:
「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妻。」
「……」
維克托扶著額頭,顯得有些許的無語。
正如維克托所想的那樣。
現在這個狀態下的格溫,一旦認定了什麼,那就再也不會更改。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說的動她。
「……你看出什麼了嗎。」
最終,維克托只能向維嘉這隻沒什麼用的烏鴉開口詢問。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清楚。」
維嘉站在維克托的肩膀上,啄了啄羽毛。
隨後,它抬起高傲的頭顱,一隻深邃漆黑的獨眼,緊緊的盯住了格溫。
那一瞬間,格溫的目光,與維嘉那一隻獨眼齊齊對視。
片刻後,維嘉收回了眼神,重新收攏羽毛,好似變回了那隻普通的烏鴉。
只有維克托能聽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如果你認為她被什麼存在附身,那麼大可不必擔心。」
「只是我沒想到。」
它像是看到了什麼一樣,嘻嘻笑著。
「人類都是擁有信仰的,只是信仰的東西不同。」
維嘉說的信仰,並不是單純的信仰些什麼神明。
而是……
「就如同你信仰著的那些,什麼『以技取勝』,什麼『萬無一失』,故而,其他人同樣擁有他們不同的信仰。」
說到這裡,維嘉深邃的眼神,逐漸變得明亮。
它看著那好像失去了感情一樣,面無表情的格溫,繼續用著只有維克托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道:
「原本的格溫,她所信仰的是正義。」
「而現在,她的信仰,變成了……」
「你。」
身為神明,維嘉可以窺探到他人的靈魂之火。
而在格溫的靈魂之火上,附著一層朦朧的影子。
它一眼就能看出,那是維克托的身影。
這說明,維克托的存在,對格溫的影響過於深刻。
格溫已經漸漸的離不開他了。
聽到這裡,維克托沉默了片刻。
在某種意義上講,此刻,正如維克托最初的目的。
「往好處想想,維克托,你已經成功了。」
格溫已經忘記了心中的正義,或者說她並沒有忘記。
她只是將這份正義的優先級,排在了維克托的後面。
先是維克托,最後,才是她所追求,所相信的正義。
「本能。」
這就是格溫目前的狀態。
她拋棄了任何的感情,因為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感,都會讓格溫陷入糾結。
格溫會因維克托的存在而感到混亂。
因為她不想相信,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在不知不覺間,竟然成為了維克托。
於是,她會因這份糾結而產生混亂。
所以,格溫需要這份本能,來糾正自己的認知。
於是,在本能之中,維克托幾乎在格溫的內心裡承擔了絕大部分。
維嘉嘰嘰喳喳,邪性的笑了起來。
「真有你的,維克托。」
「知道嗎,或許你更適合當這個邪神。」
沒錯,在維嘉的眼裡,維克托的行為,要更加的惡劣。
他成功了,他做到了一切。
他用盡手段,讓格溫從厭惡他,到開始承認他,逐漸接受他。
最終,無法離開他。
然而維克托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他自己。
為了他那命不該絕的命運。
維克托成功的避免了它。
「本能」,是那些信教徒們最後的手段。
偏執狂熱的信教徒們認為正義女神就是最純粹且最公正的正義,而這份正義是不帶有任何私情的。
在它們的認知中,女神就應該是這幅模樣。
於是,格溫從小就不被親朋所愛。
父親與兄長忽略她,家裡的傭人害怕她。
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造就了她情感上的缺失。
她不善言辭,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因為她不需要這份多來的感情。
所以,那些信教徒們通過這一點,在格溫的身上,成功的留下了「本能」。
一旦格溫動了什麼沒有必要的感情,那麼,這份藏匿于格溫身上的力量就會甦醒,將格溫化作「本能」的模樣。
本能會讓格溫拋棄所有沒有必要的感情,只會專注於心中那唯一一件堅持的事。
也就是「正義」。
假如維克托並沒有對格溫做這麼多,假如格溫的心裡始終沒有維克托的位置。
那麼,在這份「本能」的加持下。
格溫恐怕會真的成為正義的化身。
除了堅持自己心中的正義,她再也不會思考其他的事物。
所以……
「你成功了,維克托。」
當格溫心中的「正義」被替換成了「維克托」。
那麼,處於「本能」狀態下的格溫會做些什麼。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維克托有些沉默,他看著面前微微歪著頭,目光與他對視著的格溫,繼續對維嘉詢問道。
「她該如何恢復回來。」
維嘉的鳥喙向著旁邊一撇,嘲弄般的聲音不屑一顧的響起:
「別問我,我可是邪神。」
「邪神可沒有那麼多救人的辦法。」
維克托看著格溫。
心裡,升起了一道想法。
……
今天的外面,又一次莫名其妙地下雨了。
雖然已經步入了秋天,秋雨連綿十分正常。
但經過之前連續幾天的下雨,再一次看到雨水,還是會讓人精神不振。
莉雅靠在書房窗口之前,透過玻璃,直勾勾地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
看著它們不斷落在自家院子的青石上。
突然,她的目光向稍遠處望去。
克萊文納宅邸門口處,緩緩停下了一輛馬車。
只不過特別的是,這輛馬車,上面並沒有拴馬。
就連車輪也都是用魔法來驅動的。
車門打開,維克托從車中邁了出來。
緊接著,格溫也從馬車上踩到地面。
看著一同出現的兩人,莉雅有些懵逼。
但她還是急忙踏著雜亂而焦急的腳步,踩過樓梯。
一口氣,站在了宅邸大門的門口處。
快到門口的時候,莉雅似乎有些緊張。
她的腳步逐漸放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挺直了腰,雙手托胸。
儘量讓自己的眉毛與眼睛低垂下來,表現得有些冷漠。
待到姿態讓她自己差不多滿意之後,莉雅點了點頭。
嗯,應該沒問題了。
莉雅推開了房門,靠在門框處。
仿佛掐著點一樣,看到維克托與格溫站在門口。
她冷著臉,一道冷淡的聲音逐漸響起:
「捨得回來了?」
維克托點了點頭,繞過了莉雅,走進了宅邸。
只留下一句話,開口說道:
「給格溫準備一個房間。」
「這幾天,格溫暫時要和我們一起住。」
莉雅愣了一下,連剛剛腦子裡想好的一堆話都忘記了。
她轉過身,看著走遠的維克托,不禁開口問道:
「格溫跟我睡一起不就好了?」
然而維克托已經早早地上了樓,完全沒有回應她的打算。
莉雅氣的鼓了鼓嘴,把臉鼓成了包子一般。
這時,格溫慢慢走了上來。
莉雅回過頭來,突然感覺到心中一涼。
面前的格溫好似沒有了任何情感,表情冷漠。
要不是外貌和氣質,與格溫基本相同。
她實在是不一定能認出對方到底是誰。
這時,格溫的目光看著莉雅,緩緩開口說道:
「不用。」
「我可以和維克托睡同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