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躺在床上,聽著凱芙拉的話,表情波瀾不驚。
「凱芙拉小姐,我沒聽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認為,我一個帝國皇子,會與惡魔有所勾結嗎?」
凱芙拉單手叉腰,帶著幾分戲謔地看著二皇子。
「皇子殿下會不會與惡魔勾結我說不好,但您確實該洗個澡了。」
「您身上那股帶著惡魔的臭味,都讓我感覺到了噁心。」
二皇子像是得到了什麼提醒,低著頭,伸出手臂,湊在自己的鼻子前聞了聞。
受傷之後自己都在養病,幾天內,他的確沒有什麼洗澡的機會。
雖然,他身上的傷已經痊癒了。
即便是被凱芙拉如此質問,二皇子的面色已經平靜,只是隨口說著:
「你們獵魔人,難道有著分辨惡魔的獨特辦法麼?」
「我倒是對你們的組織產生了些興趣。」
對於二皇子能夠猜出自己的身份,凱芙拉並不感覺奇怪。
畢竟,能夠聞到惡魔的氣味,這可是獵魔人的專屬能力。
只要成為獵魔人,就會對惡魔的氣味十分敏銳。
這也是她們得以追蹤惡魔的手段。
凱芙拉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在她的目光注視下,二皇子繼續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加平淡了,語氣中還帶著幾分驕傲的自信。
「我知道的,你無法確認我是不是真的和惡魔有勾結。」
凱芙拉的語氣,多了幾分不屑。
「是又如何?只要你還在我的地盤療傷。」
「我會有辦法確認的。」
正如二皇子所想,凱芙拉只能憑藉氣味來感知到二皇子身上的確有著一股強烈的惡魔氣息。
但她不能確認。
因為對方的身份。
他,是帝國的皇子。
奧威瑟·索爾。
除非有直白的證據證實二皇子的確與惡魔有所勾結,否則的話。
污衊皇子,這可是一件重罪。
這會對帝國的聲譽,造成十分嚴重的負面影響。
一國的皇子與惡魔勾結,無論這件事情真相如何,帝國的外交將會遭受到別國的擠壓。
而民眾對於皇室的信任也將受到巨大的衝擊。
所以,凱芙拉沒辦法。
她只能在二皇子身受重傷,留在北境的時期內,去想辦法確認這件事。
可二皇子自然也是早有準備,緩緩說道:
「首先你要知道,我率領軍隊來到北境,就是為了調查惡魔事件來的。」
他的意思十分明顯:
自己率領軍隊來到北境,公眾是完全知曉的。
而且他因為養傷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即便是受傷再嚴重,也應該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德林家族已經沒有理由繼續將他留在這裡了。
身為帝國的皇子,他勢必是要返回王都的。
凱芙拉也明白這一點。
這個時候,二皇子的聲音緩緩響起。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也在尋找那隻出現在極北冰原的惡魔。」
「說不定,我們還能合作。」
聽著二皇子的提議,凱芙拉皺了皺眉,表現地有些疑惑。
「給你提供一個線索吧。」
「維克托。」
二皇子的話傳入了凱芙拉的耳中,她不禁眯起眼睛,反問道:
「你什麼意思。」
「別說你沒有懷疑過,為什麼維克托剛到極北之地,那裡就出現了惡魔?」
凱芙拉雙手環抱,靠在房間的門框上。
「繼續說下去。」
二皇子微微一笑。
「我就相信你會感興趣的。」
他端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喉。
好在德林家族的正義感普遍不低,即便是在名為療傷實則監禁的情況下,她們依然不忘記給他準備食物和水。
「顯而易見的,維克托很強,強大到不可理喻。」
這一點,凱芙拉十分了解。
她熟悉自己的父親有多強,但維克托被一位騎士近身的情況下,他依然能夠戰勝對方。
雖然具體的細節她並不清楚,但,她的父親已經在四階這個領域沉澱幾十年了。
維克托呢?
就在兩個月前,他還只是個三階法師。
「同樣的,惡魔會與人類簽訂契約,通過交易的方式,給予對方想要的東西。」
「比如——力量。」
說到這裡,二皇子漸漸攥緊了拳頭。
凱芙拉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無法接受你的看法,惡魔的交易條件是有限度的。」
「它不可能憑空的讓維克托成為一名議員。」
二皇子笑了笑,放下了水杯,說出了一個驚天的消息。
「那是你了解的還不夠多,凱芙拉小姐。」
「你知道,原初惡魔嗎?」
凱芙拉一愣,只能聽著二皇子那帶有幾分嘲諷的聲音繼續響起:
「所謂惡魔,皆是以人類的情緒而誕生的,它們會根據人類的情緒來制定交易的內容。」
「當賭徒散盡家財卻依舊欠債百萬。」
「妻子被當面凌辱卻只能無能憤怒。」
「人在面對平庸之輩時的張揚鄙夷。」
「正因如此,惡魔才能通過這些情緒,來完美的知曉這個人到底需要什麼。」
二皇子每一句話,在凱芙拉的面前似乎都閃現了出來。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賭徒站在黑夜中找不到前行的道路,悲痛後悔。
在不幸之人遭遇強盜闖入家中,看著妻子被凌辱,子女被殺死,卻只能無力地憤怒。
站在華貴高塔之下,看著那來來往往的平凡之人而產生傲慢的自負。
這些畫面像是化作了千絲萬縷,鑽入了凱芙拉的腦內。
她越聽越覺得難受,只能以冷漠的目光看著二皇子,去轉移這個她不想談起的話題。
「這和你說的有什麼關係嗎?」
二皇子微微一笑,進入了正題。
「而基於這些情緒而誕生出最純粹的七大惡魔,便是我說過的,原初惡魔。」
「它們會不斷吞噬這些人類的情緒,供給自己不停的生長。」
「只要情緒不斷,它們,就會越來越強。」
凱芙拉聽著他的講述,感到一陣不解的懵逼。
隨後,二皇子接著說道:
「你有想過維克托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強嗎?」
「你的意思是,維克托和原初惡魔有交結?」
凱芙拉突然詢問起來,可二皇子卻只是聳了聳肩。
「是你自己這麼認為的,凱芙拉小姐。」
「當然,我的確在引導你這麼去想。」
凱芙拉眯著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危險。
「所以呢?」
「你這樣針對維克托,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
說到這裡,二皇子收起了笑容,面色重新恢復了平靜。
「克萊文納家族目前如日中天,是個人都想與他們家族進行結交。」
「每個人都想要認識維克托。」
如果有一方能得到維克托的支持,或者說,得到克萊文納家族的支持。
那麼,皇位便唾手可得。
但父皇不會同意維克托支持他們兩個皇子中的任何一方,所以,他讓維克托成為了奧瑞麗安的老師。
二皇子眉頭低了下來,眼中閃爍著幾分狡黠,繼續說著:
「雖然理由不同,但我們之間卻有同樣的目的。」
「你和我都想找到那隻惡魔。」
「那麼,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些許蠱惑,在凱芙拉的耳邊幽幽響起。
「還是說,對方是維克托。」
「你下不去手?」
凱芙拉冷哼一聲,眼神冷漠地看了一眼二皇子。
「你沒有必要去激我,我只會比任何人更討厭惡魔這種骯髒的生物。」
「但是——」
唰!唰!
兩柄銀白色的匕首,破開空氣,釘入了二皇子的床邊。
躺在病床之上的二皇子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凌厲風息,絲毫未動。
凱芙拉的一側眼底,燃燒起一陣紅色的火焰。
猩紅的一隻眼睛,好似要將二皇子完全吞噬。
「你,也一樣的骯髒。」
說罷,凱芙拉轉身就要離開,卻留下了一道悠遠的聲音傳入了房間。
「再過幾天,你的傷勢就會徹底『痊癒』。」
「我會帶著你完好無損的回到王都。」
伴隨著清脆的腳步聲,凱芙拉漸漸離去。
終於,凱芙拉的身影徹底不見,連腳步聲也已經消失。
二皇子的渾身上下,猛地卸下了一身的緊張。
嘩地一下,冷汗暴起。
他握緊了拳頭,咬著牙,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
那是劫後餘生的後怕。
剛剛那股氣息,很明顯。
四階獵魔人。
不知什麼時候,凱芙拉,進階了。
二皇子明白,現在的自己,絕對不是凱芙拉的對手。
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落入了一個獵魔人的手中。
就連凱芙拉的身份,還是藏匿在自己身體中的貪慾告訴他的。
好在,凱芙拉對維克托的興趣大過了對他的疑惑。
良久,二皇子終於恢復了過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那顆砰砰直跳的心臟也平穩了下來,眼神重新恢復了那般清明。
「接下來,就讓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