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
格溫看著面前優雅的維克托,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周圍的大提琴聲從一開始的節奏舒緩變得輕快愉悅起來,整個餐廳的燈光從頭頂的水晶上反射得更加明亮。
人們將目光全部傾注在兩人的身上。
似乎今晚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為了給她一人慶賀。
格溫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因為從小的經歷,沒有人會為她慶祝。
也只有在凱芙拉在家中的時候,那最疼愛她的姐姐才會悄悄為她準備兩塊蛋糕。
但隨著凱芙拉長大,離開了家裡之後,這點驚喜便從格溫的人生中剝離了出去。
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忘記了這個對她來說,每年都很特殊的一個特殊節日。
這一刻,格溫似乎明白了。
為什麼莉雅會不厭其煩地幫助她化妝,幫助她設計如此精美的禮服。
為什麼,維克托會突然邀請她共進晚餐。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在準備了。
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在格溫的心底緩緩冒起,醞釀了起來。
她想起來了。
今天,可是自己的生日啊。
連她自己都快要徹底遺忘的日子,居然還是被維克托提醒的。
被這個,她曾經最討厭的人。
格溫頓在原地,心中像是有一塊巨石懸在了心上。
她想說聲謝謝,感謝眼前的維克托。
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站在原地,可心情卻有些焦急。
周圍,明明有無數人的目光正在注視著她。
她若是一直沒有回應。
那不是會讓維克托難堪嗎?
動一動啊,格溫。
只是說一句話而已,有那麼難嗎?
求你了……
「我……」
「嗯?」
維克托微笑看著她。
那副笑容,是格溫從未在維克托的臉上見過的情緒。
難道,他很開心嗎?
只是為了我?
為了我這樣的人?
即便自己還在沉默著,他的目光依舊柔和。
像是一抹明亮的月光。
引導,照耀著她。
「你不喜歡?」
「不……沒有。」
格溫搖了搖頭,忙地開口說道。
可聲音,卻顯得有些沙啞。
格溫有些緊張,有些後悔。
後悔自己不該說出這句話。
她的聲音,怎麼會變得這麼難聽。
維克托一定會被別人嘲笑的。
或許是注意到了她的些許窘迫,維克托微微俯下身子,一副紳士的模樣,慢慢地牽住了她的手。
寬大手掌的觸感,隔著手套傳來。
一股溫熱的感覺摩擦著她的手心,讓她感到了一陣酥麻。
同樣是牽住了她的手,可是這次的感受,卻與剛才截然不同。
感覺心裡痒痒的,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像是被人建造起一座鋼鐵城堡,將自己呵護了起來。
維克托的聲音,在格溫的耳邊緩緩響起:
「那麼,我們該用餐了。」
「格溫小姐。」
話音落下的瞬間,周圍的火焰從餐廳的地面之上拔地而起,直衝天空。
地面之上,那被釋放出的森森的綠意悄然點燃,消瘦的樹幹也被火焰纏繞。
葉苞燃燒,在被火焰吞噬的那一刻,一朵朵赤紅的鮮花開始迸放。
好似曇花湧現,將美麗帶給眾人的瞬間,便被火焰吞噬,帶著更加絕妙的艷麗。
溫度漸漸上升,但周圍僅僅是變得有些溫暖。
像是坐在爐火邊,寂靜而溫馨。
隨後,逐漸擴大的火焰開始將格溫與維克托兩人逐漸包裹。
偌大餐廳敞開了穹頂,一座火焰般的城堡從餐廳中漸漸構成。
在所有人的震撼目光之中,那些泛起火星的植物漸漸地化作了灰燼,飄蕩在空中。
一片火焰瞬間呼嘯起來,撲騰了一會兒。
在那火焰其中的兩人,就好似化作了火焰消散後的灰燼。
猶如在空氣中點燃一道流光,悄然離去。
而在他們離開後,那桌面上的巨大蛋糕,就好像被藍色的魔法匕首自動切割開來。
一角一角均勻大小的蛋糕,分成了無數個盤子。
它們緩緩漂浮在了空中,好似被無形的雙手憑空端起,穩穩噹噹的放在了在場圍觀的每一人的面前
那些貴族們看著擺在面前的蛋糕,想到維克托那奇妙的魔法,有了幾分不知所措。
還真沒想到。
就是跑出來吃頓飯,居然還能分到蛋糕。
似乎……維克托沒有其他人說的那樣,那麼的不近人情?
總而言之,這一次。
維克托十分高調地給格溫過生日的事情,將會很快傳遍整個王都。
.......
格溫緩緩落在了地面之上,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間極其巨大而奢華的餐廳包間。
燭火布滿了牆壁的上方,星星點點的亮光傳向天空。
腳下的地板也柔軟無比,格溫低頭一看,紅色的羊毛毯居然鋪滿了整個房間。
那紅色絲綢一般的巨大窗簾伸下十米垂在地面上。
四周都是透明的窗戶,從裡向外望去,她們處於整個餐廳里最高的樓頂包間。
透過窗,連下方人群的一舉一動全部能夠收入眼底。
包間內的侍者整齊地排列在兩側,行為優雅,每個人都十分恭敬。
而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座極長的餐桌,白色的桌布之上擺滿了金色的餐盤,每一個餐盤大小不一,珍饈美食盡在其上,極為豪華。
「這,是不是太浪費了。」
「不清楚你喜歡吃什麼,於是我將每一道菜都點了一份。」
維克托一邊說著,侍者將面前的椅子抽出,讓他坐了下來。
一旁的侍者主動上前為他遞上餐巾,維克托擺了擺手,一道火焰憑空燃燒起來,化作了一條燃燒著的餐巾懸在了胸口處。
然後,他順手在空中打出一個響指,周圍的餐品便懸浮在空中,像是輪轉一般,在格溫的面前轉過一個又一個。
看得格溫花了眼。
只要她想吃什麼,意念一動,下一秒,餐品就會自動漂浮到她的面前。
自從了解維克托之後,格溫一直都認為魔法是一種極其神奇而方便的能力。
侍者們看的雙眼一陣發愣,看到維克托那極其自然的操作,他們覺得自己顯得有些多餘。
您這麼厲害?
還需要我們這些侍者幹什麼?
維克托向著一邊點了點頭,那些侍者們頓時理會維克托的意思。
他們很有眼力見的,齊刷刷轉過身子,整齊地離開了包間。
整個偌大的包間裡,只剩下了維克托與格溫兩人,相互坐在對面。
她抬頭看了一眼維克托。
眼前的男人優遊自若,雙手持著刀叉,慢慢地進餐。
即便是咀嚼,也讓格溫看起來感到十分優雅。
她一共就和維克托吃過兩次飯。
而每一次都會讓她感覺到,維克托的優雅並非是後天的訓練,而是天生所存在於骨髓中的氣質。
他將貴族的溫儒優雅,完美展現出來。
僅僅是看著他,都是一種享受。
格溫漸漸放鬆了下來,張開口,感謝地說道:
「謝謝……剛才你為我解了圍。」
在剛才那樣的情況之下,如果格溫再不說些什麼,只會讓兩人都被恥笑。
畢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是一個前任皇家騎士長該持有的心態嗎?
好在,維克托將她突然帶走,迅速將格溫從眾人圍觀之中,扯了出來。
他就像是早就意識到了什麼,時刻等待著為她解圍。
「沒關係。」
維克托沒有抬頭,依舊慢條斯理地繼續用餐。
格溫卻低下了頭,雙手在腰前不停地揉掐著,有些緊張的詢問起來:
「那……那個。」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生日,而且,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句話,格溫並沒有說出來。
她害怕對方只是對她回應一句,這只是作為貴族的基本禮貌。
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聽到,從維克托的嘴裡,說出這樣的話來。
除了凱芙拉,她再也挑不出第二個為她過生日的人了。
她想把這一刻淺淺的定格在心中,哪怕對方這所謂的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維克托拿起刀叉,切下一塊這個厚厚的牛排,將叉子插在其中。
「張嘴。」
格溫一愣,小嘴微張。
她剛想說些什麼,維克托卻已經站起了身,伸出手,將叉子上的牛肉,伸向了格溫的嘴邊。
格溫身體微微後仰,看著那塊牛肉,臉色頓時紅潤起來。
「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張嘴。」
平靜的話語,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在維克托的目光注視下,格溫大腦一片混亂。
她不禁閉上了眼睛,微微張開了嘴。
冒著熱氣的牛肉被送入了口中。
格溫咀嚼著,感受著肉汁在口腔中爆開,溫熱在舌尖流動。
明明只是普通的牛排,平常的味道。
可此時卻感覺無比鮮美。
漸漸地,讓格溫有些沉淪其中。
她不想睜開眼睛。
不想在睜開雙眼後,看到維克托消失在她的面前。
還不如就這樣一直下去。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維克托重新坐回了椅子。
他重新拿起刀叉,毫無顧忌地叉起一塊蛋糕,放在嘴裡品嘗。
細嚼慢咽過後,維克托的聲音,慢慢在格溫的耳邊響起。
「吃完之後,先不要回家了。」
「帶你去個地方。」
「……!?」
像是想到了什麼,格溫面色漲紅。
她猛地睜開雙眼,再也無法淡定,連忙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在維克托面前瘋狂擺動,大聲制止著:
「不……不行!」
「那種事情,至少也要等結婚之後才……」
維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