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心如和安秋尋她們應該已經回了。走過小坡,走過田埂,那家門前的白果樹像一把金色的放大的稻穗,又像一把巨大的金色蘑菇傘,傘下落了一地金黃。
那細小的扇形的金色葉子,清風一吹,吹得洋洋灑灑到處都是,有的還飄到了她家屋檐的青瓦上。
她走完一段田埂,踩著泥巴台階一步步走上來,走過白果樹下。
先前隔得遠,她並沒有注意到樹下站了一個人。
而今走了幾步,林青薇驀地停了下來,眼神在那金黃的葉子下不易察覺地緊了緊。
許久,靜得只聽得見風聲。兩人卻誰都沒有先開口說一句話。
林青薇低垂著雙眼,看著自己,綠色的裙擺上沾了點點藥材綠色的汁液,還帶著點泥巴的顏色,整個人算不上很整潔。
日思夜想的人,眼下就站在面前。
林青薇挪了挪腳,還是一點點地側身過來,抬眼看著蕭晏。
確實是蕭晏,從頭到腳都是他。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慣如往常的清冷。可是那雙鳳眸舉世無雙,頃刻便打破了平靜,洶湧如驚濤駭浪,盪開一圈圈的年輪,裡面是深不見底的漩渦。
白果葉像是在下雨一般,落在他如墨的青絲上,落在他高大的肩膀上,襯著他的紫衣,襯著他寂寥的身影。
他腳踩著滿地的金色落葉,來到她的面前。
林青薇還是有些發愣,大概是還沒有想好,她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再迎接這個男人。大概也還沒準備好,他會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出現在自己面前。
如果他遲遲不出現,倒好。她可以平靜地一天天過下去。
林青薇看著高大英挺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任歲月流逝,仿佛他不曾變過。依然像是一座不可動搖的山一樣。
林青薇的眼神平視,只能夠到他的胸膛。他風塵僕僕,衣襟卻交疊得整整齊齊,那衣襟上繡著精緻的纏枝暗紋,到底是什麼纏枝,林青薇還想看得更細緻一些,蕭晏卻在那時,抬起一隻手臂,從林青薇的肩後繞過,猛地將她擒入懷,不得已微微弓著身,將她狠狠地抱著,揉著。
林青薇瞠了瞠雙眼,這個擁抱用力得快要讓她窒息。
蕭晏的呼吸響在她的耳畔,聽得出來,帶著輕輕的顫動。蕭晏手扶著林青薇的頭,依稀在她耳畔落下一吻,低低沉沉道:「我回來了。」
那嗓音悅耳得像風聲一樣。
靈魂好似從身體裡飄了出去,飛出天外遨遊了一圈,又飛了回來。等到林青薇徹底回過神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夕陽沉淪,青黑色的天空上布著點點繁星,而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總算願意鬆了鬆手,下一刻卻扶著林青薇的後腦便欺壓而上,俯頭偏下,挺拔的鼻尖勘勘擦過林青薇的,而後精準而霸道地噙住她的雙唇。
那呼吸帶著撲面而來的灼熱,讓林青薇身體一顫。林青薇垂著的雙手緩緩捏緊,掐著掌心肉,牙關卻是死死緊咬著。
蕭晏不罷休,即使口中滿是血腥氣,他也要堅定不移地撬開林青薇的唇齒。他知道她是個固執的女人,明明心中想著他念著他,卻偏偏不願意承認。可是自己比她更固執。
愛就是愛,要就是要。在戰場上見了那麼多生死,徘徊在邊緣,讓他明白,所擁有的,需要珍惜的,一刻也不能耽擱,不能怠慢。
林青薇抬起雙手就要掙扎,被蕭晏捉去了雙手反剪在身後,她用牙齒用力咬他,喉間發出低低的哼聲,身體不住往後撤退。她往後退一步,蕭晏便往前欺一步,直到最後,林青薇的身子被他抵在白果樹的樹幹下,再無退路。
蕭晏大掌捧著她的臉,掌著她的脖子,吻得愈深。
兩人唇齒相互糾纏,林青薇睜著水潤的眼,看著夜下他一再入侵的容顏。夜色仿佛也被巨大的白果樹給包圍,只留下他依稀的輪廓。
她聞著他身上的味道,他似猛虎,似雪狼,到最後她都沒有力氣再掙扎。
偶有村民趁著星夜從外面歸來,勘勘往林青薇家門前走過,說說笑笑。他們都沒有看見,黑暗中樹下那對深吻的男女。
那說話的口音帶著村子裡的純粹和真誠。路過林青薇家門時,村民抬頭看了看家門口的燈熄著,便道:「啊喲,今個這麼晚了,林姑娘還沒回吶。」
另一扛著鋤頭的人道:「下午時還在田裡,約摸這會兒在鎮子裡吧。」
話語聲漸漸遠去。後又有幾道腳步聲,都是從她門前經過。
蕭晏和林青薇兩個好似和夜色融在了一起。白果葉子落了蕭晏滿肩,起初那個強勢而熱烈的吻,到後來竟只剩下纏纏綿綿的溫柔和相思。
他身量抵著林青薇,雙手扣著她的,與她十指緊扣,壓在了樹幹上。他與她耳鬢廝磨,吻過她的眉眼和鼻樑,又深深地嵌入她的嘴唇。
林青薇聲音沙啞而囫圇道:「你夠了……」
「不夠。」蕭晏手指收緊,交叉著她的手指,一邊親吻一邊低低道:「想你。」
夜風吹得樹葉搖晃飄舞,吹得山野越發的寂靜。
蕭晏又說:「想你。」
「想你。」
「我想你。」
他沉淪地描摹著她的唇齒,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訴說著,「我好想你。」
每訴說一次,就好像一把致命的武器,釘在林青薇的身上,讓她毫無反抗和招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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