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的香香皺了皺眉,一眼看穿主子的額頭上明明是沾了茶水,哪裡是什麼汗珠子!但熱是確實有些熱的,馬車裡的冰早化成水了。
「再堅持一會兒,前面是座山,一會兒到山腳下休息一下!」
「香香……」
「閉嘴!再多說一個字就不給休息!」
狐狸眼閉緊了嘴巴,兩旁的少女嬉笑一聲,放下了帘子。
「瞧瞧她,兇巴巴的,哪裡像個女子!」
「主子,香香大人那是心疼您!顧著您的安全!那可不是凶!」
「哪有,看她那眼神,那語氣,明明就是一副兇巴巴的模樣!一路上都這樣凶主子我!我可能是這世界上最憋屈的主子了!」
馬車裡傳出低低的埋怨聲,聽著是埋怨,語氣卻讓人聽得恨不能起一身雞皮疙瘩,哪裡是埋怨,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姑娘在撒嬌,這種獨特的交流方式,兩個侍女聽著都是笑意盈盈,仿佛早就習慣了一般。
騎馬的香香一人單騎往前跑了一會兒,看到前面一輛馬車正晃晃悠悠地往這邊來,眼見他們就要拐過岔路,往山上走。
「等等!」
香香催馬上前攔住了馬車。
玉顏見有人攔在前面,臉上露出了警惕之色。
「請問,這附近可有乘涼之所?我家公子長途跋涉,已是疲憊不堪,天氣又炎熱,希望在此歇息片刻。」
玉顏搖頭,見這騎馬的女子十分英姿颯爽,穿的服飾看起來不像是東臨人,心中升起一絲疑惑,只沉吟著,臉上的警覺與謹慎,顯而易見。
香香見趕車的漢子一臉警惕,看似在思考也似乎在等馬車裡主人的吩咐,便知道肯定是不方便或者是警惕性較高,但她也敏銳地察覺到,這位漢子並非普通人,他身上的氣息沉穩而有力,顯然是有武功在身的。
想到自家主子那磨人的功夫,香香還是咬了咬牙,將姿態降至最低。
「我家主子身子嬌貴,極不耐熱。這一路的顛簸與炎熱,已讓他倍感折磨。若是有幸得遇一處清涼之地供他歇息,定當重謝!」
玉顏扭頭沖馬車裡說了幾句話,車簾輕揚,露出一張男子英氣非凡的眉眼,比自家的主子長得好看多了,單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星辰,令人一見之下便不由自主地為之沉醉。
香香沖蕭玉拱了拱手,「還請公子行個方便。」
「你家公子呢?」
「車隊在後面。」
蕭玉想了想,這邊的建造都是顧九辭安排人在跟進,每天都有跟她匯報進度,山腳下的兩個鋪子已經拆了,翁叔一家也挪到了山上去,臨時建的有幾間茅屋,也不知道人家介意不介意。
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請他過去坐坐。
「那個……這山上有幾間茅屋可以納涼,不知道你家公子介不介意地方簡陋……」
「不介意不介意!」
一聽說山上有地方,香香欣喜不已,她可不管是茅屋還是金屋,只要能打發主子去歇息一番就行,他啊,估計就是在馬車上呆煩了,故意找藉口下來透氣的。
眼看就到了東臨都城,一路上被人攆著跑,這會兒總算可以放鬆一下了,至於那茅屋,對於香香而言,不過是暫時駐足之地,又何須太過在意其簡陋與否?
「那就勞煩公子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香香拱手道謝,掉頭飛奔而去。
「小姐,真讓他們去啊!」
蕭玉拔了拔垂到臉上的一縷碎發。
「看她的衣著,不像是東臨人啊!」
玉顏點頭,「是啊,看起來像南楚人,難道是南楚的商隊?」
蕭玉搖搖頭,看那女子的裝束,一點都不簡單,衣裳都是好料子,行為舉止看起來和玉顏一樣,似乎更像是某位權貴侍衛一類的人。
女子為侍衛本就不多,商隊可不會有這樣的人,讓蕭玉想起了南楚那位特立獨行的太子。
據說南楚的美女不少,那位南楚太子更是喜歡身邊圍繞著女子,若說諸國之中,女子為侍衛最多的,應該就是他了!
主僕倆在這裡邊等邊猜測,不一會兒,見遠處來了一支隊伍。
清一色的娘子兵,打頭的就是剛才那個女子,後面跟著一個豪華的大馬車。
哪裡像車隊,看這陣仗,倒像來訪的使團。
蕭玉心裡納悶,也沒聽說南楚有使團要來啊!
車隊快到跟前的時候,玉顏揚了揚鞭子,示意那領頭的女子跟著他們走。
很快便來到了清涼山山腳下,原先的破敗鋪子已拆,這裡已經建起了一座牌樓,尚未完全完工,有人還在忙活著。
玉顏停下馬車,上前與守著那邊的人打了招呼,不一會兒,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便過來了,蕭玉一看,認識,這不是顧墨嗎?只是打扮得有些老氣多了,一派精明能幹的樣子。
「香香!香香!你不是有地方乘涼嗎?就在這兒嗎?那帶路的人呢?」
一個矯揉造作的男聲吸引了蕭玉的注意力,聽著撒嬌的聲音,她只覺得一股子寒意從腳底升起來,才到山腳下呢!不可能這麼涼爽的!
只見那馬車上,被兩個侍女扶下來一個穿著粉藍錦袍的男子,妖里妖氣的,一臉諂媚的笑,滿頭墨發半束半披在腦後,那模樣真是令蕭玉看得彆扭極了。
但那衣裳料子,可是南楚有名的織雲錦,說明眼前這人非富即貴,又加上身邊侍女如雲,讓蕭玉不得不多想。
他輕翹著蘭花指,舉止間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衣著雖俗氣,卻掩蓋不住那與生俱來的魅力。這人,莫非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怪癖?
蕭玉只覺得自己這雙眼睛有點不夠看!
第一眼,驚艷,第二眼,嫌棄,第三眼,沒眼看!
但是,還有點想看!
「咦?就是她?」
那男子一雙狐狸眼上上下下打量著蕭玉,隨即鬆開了侍女的手,徑直走到了蕭玉面前。
蘭花指捋了捋了耳後的頭髮,聲音還是那樣矯揉造作。
「是你要帶我去山上歇息嗎?你叫什麼名字?」
蕭玉忍著嫌惡,點了點頭。
「是我,我叫蕭羽。」
「玉玉,那走吧!」
「我的名字叫上官景,玉玉,你叫我景景,好不好?」
玉玉?
男子一把挽住她的手臂
蕭玉冷不防被他一挽,身子頓時一僵,想到現在是男子之身,也不好抽手。
他身上的脂粉味好重,熏得蕭玉一滯,也不知道他是故意念錯的音,還是有意的,竟然能陰差陽錯說對了她的名字,真是個狐狸精!
上官景,這個姓特別的讓蕭玉想要忽視都不成,這可是南楚皇室的姓!
能這麼明目張胆地把自己的姓名說出來,此人也真是,不怕被人打劫嗎!除非,他心中早已無所畏懼。
因此,她便忌諱了幾分,心裡猜測著這人與南楚皇室有什麼關係,說話也有幾分忌憚。
「哎!你你你……男……男男不能這樣!你放開!成……成何體統!」
「哎呀……怕什麼,咱們都是一樣的,什麼男男,男女的,我們都是姐妹嘛,幹嘛這么小氣!」
被他這麼一說,蕭玉瞪大眼睛,驚訝之情溢於言表,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個大男人如此直截了當地稱呼她為「姐妹」,真是新奇又尷尬,難道自己的女子身份被他識穿了?
旁邊的香香這才仔細打量著蕭玉,她還沒看出來,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嬌娥!主子的眼睛可真是尖,不愧是整天在脂粉堆里混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麻煩姑娘照顧我家公子了!」
說罷,香香不再理他們,自顧自管理她的下屬去了。
「你你你怎麼看出來我是女子的,還有,你能不能放手,男女授受不親的!」
蕭玉被他緊緊抱住手臂掙脫不開,有些著急。
「別這樣嘛,我又不是男的,我都說了我們是姐妹嘛,我整天和我的侍女們在一起,我一靠近你就知道你不是男人了!再說了,我都對你如此坦白我的身份了,你竟然還嫌棄人家?」
聽他還衝自己撒起嬌來,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蕭玉只恨自己沒有武功,掙脫不開,否則,早一腳把他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