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回到屋裡,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呆呆地坐著發呆,想著過往種種,眼淚不由自主爬了滿臉,終於忍不住狠狠哭了一場。
重生後她一直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流露出絲毫的軟弱,眼下卻再也忍不住,所有的絕望傷心,痛苦悲傷,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這一放鬆,身心俱疲,竟是一下子病倒了。
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不停地做著離奇的怪夢。
再次醒來,已經三天之後。
「小姐,你終於醒了!」
暗香盈袖玉顏都圍在床前,個個都是眼睛紅得像兔子。
「小姐,你都昏睡了三天了!我們都擔心死了,這一病可太兇險了!」
蕭玉口乾舌燥,渾身綿軟無力。
暗香給她餵了些水,喝了碗薄粥,這才覺得好過了許多。
沒想到自己竟然病了三天,也不知宮裡情況如何。
玉顏知道她想要聽什麼,於是趕緊將顧九辭的話轉述給蕭玉。
「姑娘,太后已經去了,九皇叔進宮前匆匆來過一次,他囑咐扶風公子,一直在這裡守著你,說是讓你不要想太多,太后身體不好,早晚都是這一回事,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這時,扶風聽說她醒來,從外間進來,樣子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神情倒有些萎靡,身上花孔雀一樣的衣服也換成了素色。
「總算是醒了!我來看看!」
說著,為蕭玉把了脈。
「嗯,算是徹底退了熱,眼下好好養著吧!」
「宮裡那邊你不用操心,那麼多官兒呢!輪多少人也輪不到,你就安心養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正經事。」
「再說了,你這弦也該松鬆了!把自己崩得那麼緊做什麼?以前是沒人依靠,現在有九皇叔,凡事都不用你操心!」
蕭玉苦笑不已。
她是做不到的,依靠別人是靠不住的,這世間,女子太難,還是要讓自己努力成為自己的依靠才對,靠男人靠娘家都不行。
經過身體上的痛苦折磨,心裡的苦倒是淡了些,只情緒有些低落。
太后去世,帝後要帶領百官命婦綴朝守靈三十天,所有的皇室宗婦都得去靈前守著,自己雖然不能進宮,也只有在府中盡一盡心意。
於是,蕭玉在府中邊養病邊為太后守靈盡孝,一日三餐吃得都十分清淡,可以說是清粥素菜,不帶一絲葷腥。
直至殯喪那日,她跪在廊下,聽著外面傳來的聲音,向著皇陵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顧九辭一回府,便來了玉府。
一月不見,兩人都清瘦了不少,比起他來,蕭玉的氣色要好上許多。
見了蕭玉,顧九辭明顯覺得自己精神一振。
「你與謝謹和離一事,因著太后這事,倒沒引起太大的議論。」
蕭玉想想也是,連續守靈三十日,鐵打的人都受不了,誰還有力氣嚼舌根子?
「太后宮裡的安嬤嬤,原說要為太后守靈的,但太后讓她過來跟著你,想來明日宮裡就會派人將她送來了!」
蕭玉聞言,眼圈又是一紅,上次見太后的時候,還交代了她安嬤嬤的去留,沒想到這麼快便成真了,她有點擔心安嬤嬤。
其實太后還是記掛她的,安嬤嬤是太后身邊最信重的人,就算人走茶涼,最起碼也能得人敬重,還能護她一二。
「太后年紀大了,倒是變了副性子,若是年輕時候……」
人老了,有些事看開了看透了,也沒有往日那麼糾結,反倒更加珍惜身旁的人了。
呆了一會兒,見蕭玉情緒低落,顧九辭也沒多留,便回了九王府。
果然,還沒等到翌日,沒等到宮裡派人,安嬤嬤便獨自一人帶著小包袱來了玉府。
「嬤嬤!」
蕭玉見了她,兩人抱在一起,又哭了一場,最後還是蕭玉怕安嬤嬤身子受不住,止住了哭聲。
「嬤嬤,太后她臨去時……可還好?」
安嬤嬤點頭,聲音都嘶啞了。
「挺安詳的,陛下和兩位長公主都在,她是……笑著走的。」
蕭玉聞言又落下淚來。
「嬤嬤,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下,別太過傷心難過。」
安嬤嬤點頭,她豈會不知太后的用心良苦?
只是年紀畢竟大了,經過了這一場喪事,安嬤嬤還是覺得精力有些不濟,她打開包袱,拿出一樣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遞給蕭玉。
「這是太后悄悄給我的,誰都不知,若是今天你有性命之憂,或可用它來保一命。」
蕭玉拿在手中,便猜出了這是什麼,太后想來已經猜到了她與謝謹早晚要分道揚鑣,她是真的沒想到,太后竟然為她留了這樣一條後路。
安嬤嬤拍拍她的手,「我會努力活著的。」
這句話是想告訴蕭玉,太后在最後的時光里,想要珍惜的兩個人,就是她們兩個。
她用這樣的方式成全保住著她們,讓她們能安穩度過一生。
蕭玉內心五味雜陳,看到安嬤嬤又老淚縱橫,趕緊將東西收好,安慰著她,又請了扶風過來又幫著給她診了脈,開了些藥交代好好養著。
誰知道這一養,安嬤嬤精神越發不濟了,往常伺候慣了太后,一旦閒下來,人就少了些生氣兒,時不時發呆落淚,蕭玉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小姐,不如讓安嬤嬤忙起來,咱這院兒里的差使您不是要重新分配一下嗎?有些新來的下人,剛好也讓嬤嬤調教一番。」
玉顏的一番話讓蕭玉眼前一亮。
「嗯,說得有道理。」
於是,蕭玉便將整個院兒里人都交給了安嬤嬤,尤其是那幾個秦氏給的人,特意交代了一番,安嬤嬤有了事做,眼裡這才漸漸添了光彩。
因著太后的事,蕭玉和謝謹的和離並沒有在京都掀起風浪,又加上蕭玉深居簡出,平日裡外出也是刻意去莊子上巡視,她的事很快便被人遺忘在腦後。
清明前後,細雨濛濛,一直下個不停,仿佛老天爺有什麼預示。
就在雨剛剛停住的時候,北境傳來了一個讓人心痛的消息。
威遠候林鎮南傷勢過重,不治身亡。
安帝驟聞噩耗,悲痛難忍。
林府上下一片肅穆,威遠候夫人白氏傷心欲絕,可林家二房卻有些蠢蠢欲動。
「玉兒,我沒有父親了!」
林晚哭得撕心裂肺,蕭玉萬萬沒想到,林鎮南的事,愣是過了個年才傳回京都。
想到顧九辭的叮囑,蕭玉實在不知道要如何勸慰林晚。
只能陪著她掉眼淚,候夫人白氏已暈了醒醒了暈,折騰好幾回了,眼下人看起來憔悴得不成樣子!
「晚姐姐,你別哭了,你應該振作起來,你娘眼下才是最傷心的,你不能只顧自己傷心。」
「你兄長眼下不在家,這家裡的事你得幫幫你嫂嫂,別讓人鑽了空子!」
林晚聞言,竟真的止住了哭聲。
「玉兒,還是你說得對,我得幫嫂嫂撐著,兄長年前就去北境了,這次肯定扶靈回京都,一路上也是極艱辛的,若回來家裡再一團遭,我也沒臉面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