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給我撒嬌扮乖胡亂矇混。」裴皇后嚴厲道:「為什麼他會到你府上去?你們現在是什麼情況?你把『誤會』解釋清楚了嗎?」
移情別戀,毒害容澈,壞他冠禮,損毀容澈母親畫像……
這每一樁每一件都是解釋不清楚的。
起碼皇后認為兩個月的時間是解釋不清楚。
那容澈去住到沈凝府上是何意圖?
心有不甘想報復?
不能怪皇后如此想,實在是沈凝做的那些事情太找死。
容澈要報復,皇后覺得也正常。
但人總是自私的,即便沈凝這三年再怎麼亂七八糟,那也是裴皇后自小疼到大的,她可以打罵教訓,卻容不得別人數落欺負。
更容不得別人傷害!
如此皇后心中自然浮起許多擔憂,神色也更凝重幾分,「怎麼回事!快說!」
「姨母您別著急,您聽我跟你講!」沈凝趕緊說道:「我解釋清楚了。」
皇后的各種猜測一下子就卡住了。
腦袋裡面發散的思維,也像是被沈凝這句話一剪刀給剪斷了似的。
皇后眯著一雙鳳眸盯住沈凝,「解釋清楚了?」
「對。」
「怎麼解釋的?」
「想辦法解釋……言辭懇切地……解釋。」
皇后對於這樣模稜兩可的回答顯然是不滿意的,「別含含糊糊想矇混過關,說明白!」
「就是……」
沈凝沉吟片刻,看著皇后遲疑地說:「姨母,您信怪力亂神嗎?」
「什麼?」
「山精野怪,附身之類的。」
「這和你與容澈解釋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說,我給他的解釋就是這個呢?」
裴皇后皺眉看了沈凝良久,「什麼意思?」
「我的身子被人占過,這三年……」沈凝神色極為認真地和皇后說:「做那些事情的都不是我,是另外一個人,我的靈魂被她擠出了自己的身體。」
……
沈凝一個時辰之後才離開,那時天都黑了。
皇后讓身邊的總管太監親自送沈凝離宮。
鳳儀宮中華燈初上,皇后坐在椅上神色極為凝重。
沈凝一開始說那附身之事時,皇后只覺得是離奇怪談。
可當沈凝說出她在小佛堂抄寫經文,對佛祖祈願的內容時,皇后卻又不得不信。
當時佛堂只有皇后自己一人,她祈願沈凝恢復如常的那些話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非沈凝親耳聽到,不可能說的一個字也不差。
只能說明沈凝所言句句屬實,那種離奇怪誕的附身之事真的發生過。
她是被人占了身體,所以才會做出那些事情了。
那麼一切都能解釋得通。
「這事情太離奇了,而且聽凝兒的意思,附身之事還有變數……」裴皇后的神色越來越凝重,雙眸之中也閃爍著濃濃的憂慮。
片刻後,裴皇后沉聲說:「不行,得給望月山去封信。」
這種離奇怪誕的事情,有人可精通的很。
……
沈凝隨著那太監總管到了宮道上,看到容澈正在前方等著自己。
她與那太監總管道了別,便小跑著到了容澈身邊去,「是不是等我好久了?冷嗎?」
「不冷,我也是剛從景泰殿出來,走吧,出宮。」話落容澈轉了身。
沈凝隨著他往外走,「那邊不是早就結束了嗎?」
容澈現在是「裴書辭」,京中沒什麼熟識的人,照理說是不會耽擱時間才是。
容澈說:「容煊留了我。」
「啊?」
沈凝詫異一瞬,好奇道:「他留你做什麼?」
容澈惜字如金,「出宮再說。」
沈凝只能說「好」。
等出了宮門,天色已經暗沉的伸手不見五指。
天氣極冷,宮門前的街道上幾乎沒幾個人。
沈凝坐上馬車之後招呼容澈一聲。
容澈也坐了進去,「出發。」
等馬車走穩了,沈凝迫不及待地問:「容煊是認出你了,所以留你下來說話?」
「並不是,他留我是為了你的事情。」
「我什麼事情?」
「你欠了他銀子的事情。」
沈凝錯愕地張了張嘴,「銀子、銀子……」
「你可欠了他一萬兩呢。」
沈凝這才想起來:「那時候我見不到你,沒辦法才找容煊幫忙的,那小子……明明貴為皇后嫡子,卻又是個財迷,我只能用錢讓他幫忙。」
容澈笑:「然後賴帳了,沒給他錢。」
「……」
沈凝訕笑道:「當時黛月也不相信我變好了,我要一次動用一萬兩她肯定不給,我只能口頭答應容煊,以後再想別的辦法。」
「我不是不給他錢,我是最近有點忙,沒想起這件事情來。」
「等回去我便讓黛月準備銀子。」
「不必了。」容澈牽住沈凝的手,「我已經給了。」
沈凝「啊」了一聲,「這是我欠的怎麼可以讓你給他……那我回去把這一萬兩補給你。」
「凝凝。」
容澈傾身幾許,靠近沈凝,「我們之間需要分的這麼清楚嗎?」
沈凝默默。
好像以前沒有太分過彼此。
「凝凝為了見我一面,如此一擲千金,這帳我負的很高興。」容澈捏了捏沈凝的臉,深邃的眼眸之中波光瀲灩,全是笑意。
沈凝笑著窩進他懷中去,「我難得能為你一擲千金,這個錢我還是要出的!你別拒絕,給你你就收著。」
容澈「嗯」了一聲,果真也沒說拒絕的話。
若用一萬兩買他們和好如初,買一切誤會盡消散,那真的很值很值。
兩人相擁片刻,沈凝與他說了說今日賞梅宴上的事情,聽聞沈凝表演彩綢,容澈眸光微動,「我從不知道你會表演舞蹈。」
沈凝笑盈盈地說:「其實這彩綢舞就是鞭法的另外一番玩法,並不是什麼舞蹈。」
容澈攬在沈凝肩頭的手緊了緊,心中浮起三分不如意來。
他竟沒看到。
而且他們從小到大多數時間都在一起,他竟不知道她還有這個本事。
沈凝又說:「阿澈,我把我的事情告訴皇后姨母了。」
「什麼事?」
「被占身體的事情……」沈凝幽幽說道,「今天見到容子安,我忽然覺得有些無力,那麼多的事情,不是我一句『當初少不更事』就能解釋的清楚的。」
「就像容子安,如果沒有那個外來者搶占身體三年,那我根本不會和容子安糾纏。」
「我可以斬釘截鐵地說不喜歡他,叫他不必當真。」
「也看透他裝模作樣的深情,感慨他的演技和城府,憎恨他對你下的毒手,但卻又不得不承認,容子安也是被迫攪入這局裡面來的。」
「如果不是別人用我的身體對他瘋狂示愛,如果不是那外來者把銀霜寶蘭吸進我的身體裡面,根本沒有這麼多麻煩的事情。」
「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但我得承擔,我還得解決。」
「我不能逢人就說,我那樣瘋癲的三年是因為別人占了我的身體,這樣旁人當我是妖怪,但你和皇后姨母是我最親的人。」
「我不想我最親的人也無法理解,不斷懷疑我,憎惡我,那樣我會覺得壓抑難受的。」
容澈抱緊了她:「我懂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