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蓉蓉是最要緊的

  啞仆的腦中一瞬間嗡嗡作響,既恨且惱。

  看來果真是如容子安所猜想的,蓉蓉姑娘落到了容澈的手上,否則約定的地點不可能在京安山那麼巧!

  「準備一下,馬上出京。」

  容子安將那耳鐺和信都收好了,站起身來:「赴約。」

  啞仆咬牙半晌,無力地嘆息了一聲。

  當夜,容子安帶著幾個僕從離開了京城,前往京安山去了。

  消息傳到勤政殿,景和帝眸光幽沉:「去京安山……遊說太后?」

  因為京安山那邊的變故、以及容澈和沈凝掰正那變故動作極快,京城這裡是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景和帝也並不知太后曾落入容子安手中過。

  此時他問起,全祿思忖片刻說道:「應當是吧,太后雖然多年不參與朝政,但在朝中有不少官員,還是願意聽太后的。」

  那麼容子安現在遊說太后,也便是尋求多方的支持。

  景和帝冷笑一聲:「太后又怎會支持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若登基這天下怕是要血流成河!」

  太后卻恰逢是個顧全大局,守護太平的人物。

  否則當年也不可能幫自己這個親王上位。

  景和帝慢慢閉上眼睛:「太子冊封大典之事,一切可準備妥當了?」

  全祿低聲說:「都按照陛下的吩咐準備好了,只等時間。」

  「那就好。」

  景和帝極其陰冷地哼了一聲,「朕倒要看看,他怎麼登上那太子之位。」

  *

  容子安帶著啞仆等人一夜快馬,天明時分趕到京安山腳下。

  他翻身而下,望著那延伸入碧綠深處的石階,眼眸之中平靜的嚇人。

  現在他與霍哲早有約定,給幾日傳信互通消息以及報平安。

  後來霍哲消息斷了。

  他也曾派人來稍稍打探過,但並未再傾注太多的心思在京安山。

  只因他很清楚,重點在京城,在景和帝身上。

  而如今,為那信封之中的耳鐺,他卻又不得不到此處來。

  「殿下……」

  啞仆粗噶難聽的聲音響了起來。

  容子安收回視線,撩袍邁步上了台階,一層一層往上。

  山寺廟門前沒有守衛,大門緊閉。

  容子安親自叩了門,卻是很快就有人前來將門打開:「貴客到了,請。」

  那是個穿著金吾衛軍服的人。

  他給容子安行了禮之後,便轉身在前為容子安引路。

  啞仆想要上前動手,被容子安抬手制止了。

  啞仆只好低啞道:「殿下小心些,不知道這裡故弄什麼玄虛。」

  「嗯。」

  容子安低聲應下,帶啞仆跟上那金吾衛。

  這裡是太后清修之所。

  他雖是皇子,勉強也算太后孫兒,但與太后從未親近過,只以前逢年過節遠遠行過禮罷了。

  這京安山他也沒怎麼來過。

  寺廟之中的一切都並不太熟悉。

  今日又是因為被脅迫前來赴約,免不得一路前去仔細留意周圍一切。

  只覺著山寺之中好像沒有什麼人——準確來說,除去那個帶路的人以外,沒有其他人。

  怎麼回事?

  容子安心中正狐疑著,那帶路的金吾衛忽然停住腳步,指著前方一座禪院說:「這就到了,請殿下入內吧。」

  容子安腳步微停,皺了皺眉。

  那金吾衛又說:「殿下請入內。」

  用眼角餘光細細地打量了周圍一番,容子安邁步向前。

  啞仆傳音道:「殿下小心。」

  而後他便在外守候。

  這一趟他們看似是輕裝簡從而來,實則來赴這等約會,自然是做了萬全準確,暗處帶了不少人少。

  他現在守在外面,也是隨時策應。

  而且他方才運起內力窺探院內,好像只有一個人,還是個呼吸有些重的普通人。

  不過,這樣他更加不能掉以輕心。

  說不定裡頭有高手呢?

  ……

  容子安進到院內時一樣謹慎。

  那金吾衛示意他入廂房。

  容子安在那廂房門前站了半晌,實在不知這些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便稍稍有些猶豫。

  金吾衛道:「殿下進去吧,裡頭有人在等您。」

  「……」

  容子安盯了那金吾衛一眼。

  他也感受到裡頭有一道較為沉重的呼吸吐納,難道是蓉蓉麼?

  他遲疑地抬起手,卻還沒將門推開,門板卻從裡面打開來。

  當他順著那門扉開啟的縫隙,瞧見裡頭出現的人那張臉時,容子安瞬時間如石雕一般僵立當場。

  他難以置信地出聲:「你、你何時醒的?」

  門越開越大。

  屋內的人收回了搭在門板上的手,輕輕交握放在小腹之前,姿態端莊柔和。

  一張文質秀麗的臉上一片病態的蒼白之色。

  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睛看似還算寧靜,卻又有一縷難以忽略的淺淡喜色浮動著。

  「才幾日而已。」蘇月儀微笑著出聲,「睿王說帶我和妹妹來見殿下,沒想到真的見著了。」

  她話未說完,忽然輕輕咳嗽起來,身子也有些搖晃。

  容子安下意識地伸手,將她手肘扶住,指尖順勢捏上她的腕脈。

  診了片刻後,他扶她到桌邊坐下,「你身子還很虛弱,坐下歇歇。」

  「好……」

  蘇月儀順著他的動作坐定。

  容子安坐在另外一邊,欲言又止,卻又終究無言。

  兩人就這般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容子安說:「你可知是怎麼到這兒的?」

  「不知。」蘇月儀搖搖頭,「醒來時就在此處。」

  「那都見了什麼人?」

  「先前只見過那位曾為妹妹看診的衛先生,昨日見了睿王殿下。」

  「那蓉蓉——」

  「我不曾見到。」蘇月儀搖了搖頭,垂眸說:「但睿王殿下說了,蓉蓉很好,看睿王神態應未曾對蓉蓉做什麼傷害之事。」

  容子安眉心蹙起。

  看面相又怎能看得出人心?

  只是顯然蘇月儀知道的不會更多了。

  看蘇月儀神色還十分虛弱,想來身子是撐不住太久。

  他便住口不再多問,起身去扶蘇月儀,「你先回床榻歇息。」

  「好。」

  蘇月儀就著容子安的扶持,回到了床榻上去。

  容子安見她躺好後說:「你先歇息,我還有些其他事情。」

  「好。」蘇月儀點點頭,「殿下不必管我,先找蓉蓉要緊。」

  容子安那垂在衣袖下的手蜷了蜷,心底忽然有一縷尖銳的刺痛襲來,猛烈而猝不及防。

  當初她也曾這樣說。

  蓉蓉是最要緊的。

  的確蓉蓉對他更要緊,所以他只能把她丟下去營救蓉蓉。

  等他回頭再去找她時,她已經奄奄一息。

  哪怕他用盡畢生所學也只能保住她一口微薄呼吸,無法將她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