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容澈的聲音有一點沙啞，「先去吃東西。」
沈凝一把將他手上的書拿下來，「別看了！」
「那麼多都已經看完，只剩這一本了。」容澈朝沈凝伸手：「給我吧。」
沈凝這才發現，自己的腳邊也擺了兩疊書。
有一些不是沈凝早上給容澈送來的。
容澈趁她分神把她手上書本抽走，「昨晚傳了消息回去，槐伯便把我府上這一類的書也分出來，還找心腹幫忙翻看。」
「那送來的幾本是我點名要的。」
「看完了，若是沒想到想知道的，也能暫時放下，往別處想辦法。」
容澈抬手拍了拍沈凝髮髻，眼神卻還在書本上，「去吧，我馬上就好。」
沈凝：「……」
望著容澈微皺著眉，聚精會神的模樣，沈凝心中大為感動。
自己的事情，他竟還是這般上心。
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磨蹭在這兒幫不上忙，說這個那個更耽誤他的時間……
沈凝微微吸了口氣，輕手輕腳下了榻，套上鞋子便到廊下去了。
這會兒齊耕不在，守在外面的是齊耘。
他瞧見沈凝出來便客氣地朝著沈凝頷首微笑：「沈小姐。」
沈凝走近齊耘壓低聲音說：「他吃東西了嗎？我說殿下。」
「沒有。」齊耘面露憂色，「早上回來坐到現在，水米未進……殿下不許我們出聲打擾。」
「我知道了。」
沈凝回頭隔窗瞧了容澈一眼，提著裙擺離開了。
藍星就等在一旁，趕緊跟上去，「小姐——」
「去準備浴湯，放些能養身的，舒緩筋骨的草藥熬一熬，然後準備吃的，清淡點吧。」沈凝想了想，說了好幾個菜色，都是容澈喜歡的口味。
藍星笑著說：「不必小姐吩咐，這些黛月姐姐早都準備好啦！」
「……那就好。」
沈凝稍稍鬆了口氣，快步回到清芷榭後，蹲在自己床邊斗櫃前，在抽屜裡面翻找瓶瓶罐罐。
黛月上前來一邊幫沈凝整理有些鬆散的髮髻一邊說：「飯菜已經備好了，溫在灶上呢，隨時可以送到玉笙居那兒去。」
「好。」
沈凝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捏在手裡又出了清芷榭的大門，很快便又回到了玉笙居去。
齊耘站在廊下，瞧她這麼快時間去而復返有些意外，就想上前給她行個禮，然後詢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
結果沈凝風一樣地進了房間，腳步都未停。
齊耘手拱到一半沒拱起來，有些訕訕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又規矩站好。
進到屋內的沈凝手腳輕了不少。
她慢慢把手中的瓶瓶罐罐放到鋪著描金桌布的圓桌上。
然後又將方榻上的那麼多書一疊一疊搬出去，擺在外頭的書案上。
等最後一疊書放上書案時，沈凝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她下意識地回頭。
容澈正好停在她面前。
容澈將手中的書放在最上頭，落下時順勢牽住沈凝的手：「吃了嗎？」
「沒呢，等你一起……我這就讓人把飯菜送到這兒來。」沈凝反扣住容澈的手，心疼地看著他生出紅血絲的眼底，「你肯定累壞了。」
「我還讓人準備了浴湯，你等會兒吃完了泡一泡便去睡覺。」
容澈輕笑道：「這麼貼心？那就聽你的安排。」
兩人誰也沒說看了這麼多書之後可否得到收穫。
其實他們都知道，在這些書中找答案，本身也是一件希望不大的事情。
容澈沒說，便是沒有答案了。
因為一開始就不曾抱過太大的希望，如今自然也不會太過失望，不過是又回到原點而已。
吃飯的時候，沈凝給容澈夾菜。
那三年做鬼魂，她多半時間都跟在容澈的身邊，對容澈有了更細緻全面的了解。
她知道容澈吃東西的習慣，知道他嘴巴很刁，毛病不少。
比如吃肉不吃骨……因為啃骨頭不美觀。
所以這會兒，沈凝耐心地把雞塊和排骨都骨肉分離。
比如她也知道他其實沒有那麼喜好葷食，每一頓都吃一點是為了身體更康健，他其實更喜歡素食，且口味清淡。
所以沈凝拆分的肉不多，又夾了蔬菜。
比如她還知道，容澈喜歡美食美器，餐具精緻他心情好就會多吃兩筷子。
於是，沈凝讓黛月準備的餐具也極其精美。
現在她幫容澈盛菜的便是八瓣蓮花形狀的上等青花瓷，晶瑩又漂亮。
等夾好了菜，沈凝把玉盞放在了容澈面前。
容澈眸光幽幽，感慨道：「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照顧人？」
事實上以前大多是容澈照顧沈凝。
沈凝多少有點粗枝大葉，沒那麼細膩的心思。
沈凝笑著說：「現在你知道了，快吃吧，多吃點兒，餓瘦了的話，槐伯定然要全部怪罪在我身上的。」
容澈笑了笑捧起沈凝給的玉盞，慢慢進食。
兩人用完晚飯天都黑透了。
下人們進來收拾碗筷。
沈凝跳下榻，推著容澈的肩膀讓他去淨室：「這裡不像是的蘭台閣沐浴那麼方便，不過浴湯是專門準備的，舒緩筋骨，你泡一泡肯定可以舒適不少。」
他可以坐著看書看了一日一夜啊。
沈凝不敢想像，那肩膀和脖子得僵成什麼樣。
容澈被迫往前走，有些無奈：「別推了，我自己會進去的。」
「哦，好！」
沈凝應聲後鬆開他，卻是牽住他的手，又拉著往前走了。
容澈愣了一下的功夫，兩人已經進到了淨室，那裡果然是準備好了浴湯。
浴桶內冒著熱氣，還有一股不濃不淡恰恰好的藥草香氣。
沈凝低頭整理著自己先前拿來的瓶瓶罐罐，「你寬衣泡進去吧，我幫你捏捏肩膀。」
容澈：「……」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沈凝沒聽到動靜，轉過身發現他還站在那兒木樁似的，便過去拉他，「寬衣啊，彆扭捏，我是替你通脈絡又不是要幹什麼。」
「以前也替你通過啊。」
容澈他輕吸了口氣，隔著水霧看著沈凝，「你以前幫我通的是胳膊上的脈絡，而且那時候我們都很小。」
他十一歲，沈凝也便只有七八歲。
因為沈凝拖著他拉弓，練了太多次手臂都拉麻木了，沈凝自告奮勇要為他通脈絡。
他允了。
後來又練習扎馬，他的腿酸困難受。
沈凝還說要通脈絡，容澈當然是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