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一切都是冷的

  容澈說道:「如今的確有兩件事情需要吳總管幫一些小忙……凝凝她往京安山去了,身邊的人手不多,我怕她有個萬一。」

  「所以我想請吳總管親自出京一趟,儘快追上她護衛在她身邊。」

  吳有江愣了愣。

  他還以為容澈要吩咐別的,比如讓他幫忙辦點京城的事情。

  沈凝是他的小姐,保護小姐義不容辭,他十萬個樂意,當即便應下容澈,又商議了出城的辦法。

  如今京城看似勉強平穩,但其實各處城門都已經在戒嚴,想要出城並不容易。

  容澈拿了王府腰牌給吳有江,請他從北邊城門出去之後繞道去追沈凝,且要乘夜出城——

  他進城,對有些人來說恐怕是驚嚇,不快些走,怕是就不好走了。

  定好一切,吳有江拿了令牌便快速離開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定過將軍府上,點了精銳,帶上自己的兒子,以令牌為鑰匙,很快便出了北城門。

  果然他剛出城不一會兒,便有另外一隊人來接管城防,關閉城門,將其餘未出城的人堵在了城內。

  睿王府蘭台閣中,容澈聽到吳有江順利出京的消息,稍稍鬆了口氣。

  縱然沈凝身邊有齊耘和藍星,以及一隊暗閣護衛,他也實在難以安心,無比要更穩妥且更多的人去守護著才行。

  夜色漸深,容澈站在窗前看著夜空。

  雨後的夜空如被水洗過的一樣,一片墨藍色,星辰點點,半彎上弦月掛在枝頭。

  也不知沈凝現在如何了?

  按照時間她應該已經到京安山了吧?可找到了太后?

  「殿下。」

  槐伯從外面進來,「本子已經遞入宮中去了,御書房的太監收下,但並未回復陛下見您的時間。」

  回到府上第一時間,容澈便寫了封奏疏,請旨入宮面見景和帝。

  沒有回覆,也在容澈的意料之中。

  「陛下如今怕是有些難受……我先前和凝凝推斷,他是受制了。」容澈說。

  槐伯遲疑了會兒:「陛下的反應的確怪怪的,凌家的反應也怪怪的。」

  而皇宮和凌家都是龍潭虎穴。

  不敢輕易放暗衛進去查探,只能迂迴為之,但迂迴就意味著消息來源波折,總是要慢上很多很多的。

  槐伯嘆氣:「要是崔護衛在就好了。」

  那可是暗閣第一人,尚武堂第一人,進個宮,探個凌家當然沒問題了。

  或者齊二在也會好點。

  除去崔彥軍,他們手底下的人中就是齊二個人的能力最強。

  可現在兩人都不在。

  容澈沉默,眉心輕擰。

  崔彥軍非要跟著回來,是他讓崔彥軍留下養傷的,不過以崔彥軍現在一瘸一拐的情況,來了也不能去夜探皇宮。

  他半蹲下身子,整理擺在窗邊花架上的箬蘭,「時辰已經很晚了,槐伯早些去休息吧,明日說不準就有事了。」

  「嗯。」

  槐伯重重點頭,「的確時辰不早了,殿下也早點休息,別多想,以吳總管的能耐,定然會很快找到王妃,然後把王妃保護的很好。」

  「絕對不會掉一根頭髮的!」

  容澈一笑:「這一點我相信。」

  兩人又閒談幾句。

  如今情勢不妙,其實也是沒多少閒聊的心思。

  槐伯叮囑容澈好好休息之後,很快便退了下去。

  可容澈哪有什麼睡意?

  他對如今詭異的局勢頗多猜想,又因為和沈凝分開,心中難以安定。

  遣退僕人之後,容澈便在花架便撥弄了一會兒箬蘭,卻是覺著自己住了很多年的這座蘭台閣,好像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

  一切都是冷的。

  還很空蕩,卻了很多很多東西,陌生且讓人牴觸。

  怔怔地看了房間良久,容澈輕嘆一口氣垂眸,盯著箬蘭喃喃:「她在時什麼都好,她不在了,什麼都不好。」

  就那般定定地蹲了好一會兒,容澈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衣櫃,翻了半晌,找出最底曾一身夜行衣。

  那套衣服還是四年前沈凝嚷著做的。

  兩人沒人一身,放在這蘭台閣中,說是有空可以穿起來,一起出去飛檐走壁,做一對劫富濟貧的鴛鴦大盜,定然很帥氣。

  只可惜衣服做成後沒多久,沈凝「移情別戀」了。

  這兩身衣服便被放在衣櫃最底層,任何時候有人打掃,容澈也不允許僕人動,便一直放到了現在。

  四年前的衣服,容澈現在上身都有些緊了,這幾年他其實身量還是拔高了一些的。

  不過因著寒毒折磨,到底是長的沒那麼快。

  衣裳有些緊也是可以穿。

  他將衣服穿好,髮髻上的玉冠摘下來,換了黑色髮帶重新束起頭髮。

  這一系列動作,讓隱在暗處的兩個護衛神色複雜。

  終於在容澈將蒙面巾裹在臉上的時候,有一個暗衛上前兩步:「殿下,您這是要出去?」

  另一個暗衛也上前:「您若是有事,可以吩咐我們去辦,不必您親自出去的。」

  「我去皇宮。」容澈面不改色地系上蒙面巾,「你們二人並非京城護衛,對這裡的一切本就不熟。」

  「對皇宮更是不熟,你們貿然去了,如果打探不到消息,還被人發現就打草驚蛇了。」

  「我得自己去一趟。」

  護衛變了臉色:「您不能親自涉險啊——」

  「我有把握。」

  容澈轉向那兩個護衛,面色淡然:「而且以我的身份,就是被發現了我也自有應對的辦法。」

  「我主意已定,你們二人隨我去做接應。」

  話落,容澈不容他們兩個多說廢話,直接掠身從窗口而出。

  望月山上他解了寒毒,身體便如同瞬間歇下看不見的重擔一般輕鬆起來。

  後來與沈凝分開幾個月,他也一直按著先前玉虛塵提點過的吐納心法養內息,如今早已不是當初的柔弱公子。

  進宮一趟,勢在必行。

  那兩個護衛對視一眼,只能趕緊跟上去。

  主僕三人專挑兜轉曲折的暗巷飛掠,轉了九曲十八彎,終於來到皇城紅牆之外。

  容澈停下身形,後背貼上牆壁,示意兩個下屬也不要有所動靜。

  三人屏住呼吸。

  片刻後,一串腳步聲從牆內過去,伴著沉悶而有節奏的鎧甲碰撞之聲。

  等那些聲音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容澈朝兩個下屬打了個手勢,輕輕一掠,入了皇宮之中,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