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赤蠍毒。」青竹說道：「我已經在配藥解毒了……赤蠍毒很特別，用的藥起效也慢。」
「如果要少將軍醒來的話，起碼也得個三五日吧。」
沈凝舒了口氣，「聽你的意思就是有把握了？那就好，缺什麼藥材嗎？我讓人去想辦法。」
「府上的藥材還是挺齊全的，並不缺，不過這個赤蠍毒毒性猛烈，且非常頑固，就怕即便是解了，以後也會有點遺留的問題。」
沈凝一怔，面色微變：「會有什麼遺留問題？」
「這個不好說，但肯定是不會如裴少將軍現在這般生龍活虎了。」青竹頓了頓，神色有些複雜，「感覺……」
「裴少將軍的這種症狀，和師父與我說過的裴侯當年的脈差不多。」
「也不知裴侯當初是怎麼回事，師父沒提過。」
沈凝的臉色更為凝重。
如果裴書辭是中了和裴懷英一樣的算計，那麼按照青竹的說法，裴書辭救回來之後，會不會和母親現在一樣虛弱？
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將軍，縱馬揚鞭酣暢淋漓。
忽然之間成了枯瘦如柴，隨時會被風颳到的病弱模樣？
沈凝只覺驟然間，像是被人用手抓住了心房，呼吸都似悶疼壓抑了起來。
「那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沈凝快速轉向青竹問道：「我可不可以去望月山請玉先生過來？玉先生立即施救能不能避免你說的那種情況？」
「應該可以吧，但是就怕師父不在山上。」
「為何——」沈凝剛問出來，忽然反應過來，玉虛塵說過，自己要出去走動一下。
是真的出去了？
青竹說：「我下山之前，師父叮囑了我許多事情，就說過自己會下山一趟，到處走走，還讓我隔一段時間回去看看山中，照料一下屋舍。」
「師父從不會隨口說什麼的，既這麼說了，那肯定就是下山而去了。」
「……」沈凝抿了抿唇瓣：「那現在可如何是好？」
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裴書辭也成了裴懷英那個模樣。
可她既沒有通天醫術，也不是大羅神仙，能將裴書辭救回來。
怎麼辦？
怎麼辦！
沈凝忍不住在百草園門前來回踱步。
青竹看她眉心緊擰，那麼擔心，猶豫著開口：「就，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什麼？」
沈凝立即抬頭盯住他，「有辦法你不早說？什麼辦法！」
「這……」
青竹神色複雜，很是遲疑：「這、這不好說。」
「有什麼不好說的？還有什麼是比人命還重要的？你——」
沈凝催促著，卻陡然住了口。
她看懂了青竹的欲言又止。
那個別的辦法就是——她的血！
因為當初裴懷英能被救醒也是用了她的血！
如果說裴書辭和裴懷英是中了同一種算計的話，那她的血也會對裴書辭有用！
「那還等什麼？」
沈凝一把抓住青竹的手：「快快，救人去！」
「哎你別著急！」
青竹把她的袖子一拽，拖住她不讓她往前走，「那不得再準備一下嗎？」
「要準備什麼？把望月山那個床弄過來嗎？也需要和我母親一樣的醫治辦法？還是怎麼？」
「不需要那樣麻煩的！」
青竹連忙說道：「少將軍的情況比裴侯當初要好一點，不需要那個冰床，也不和裴侯一樣醫治辦法。」
沈凝都要急死了：「那你快點說明白，說清楚！」
「只需要你放血給我，我配藥就行。」青竹快速說道：「不必很多，這樣大的一盞！」
「好！」
沈凝毫不猶豫地答應，拉著他往裡走，「現在就放給你，你快點配藥，快點把人給我救活了。」
藍星跟在沈凝一邊，根本插不上嘴。
只聽著沈凝說放血救人，腦子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放血？
救人？
放小姐的血？還是那麼大的一盞！
她震驚之下雙眸瞪大，回神後快速跟進了百草園的廂房內，已經看到沈凝拿了匕首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藍星一聲「小姐」喚出來的時候，沈凝手中匕首也劃破了手腕。
血液汩汩，朝著那不小的竹節杯落去。
藍星快步上前，剛要張嘴，沈凝遞給她一個安靜的眼神。
藍星心驚疑惑卻只能閉上嘴巴。
看著那竹節杯一點點被沈凝的血注滿，沈凝的臉色越發的透白，藍星的心也揪成了一團。
這怎麼回事？
為什麼救人需要放血？
「好了好了！」
青竹忽然出聲，用一張素帕沾了止血的藥粉來，按在沈凝傷口處：「夠了！」
「真的夠？」
沈凝不太相信地看著青竹。
因為當初救裴懷英可不是這一點。
青竹肯定地說：「夠了，少將軍中毒之後我便救治，已經遏制了毒素蔓延，他的情況應該比裴侯當初好的多。」
看青竹這樣篤定，沈凝稍微鬆了口氣，「那就好，那你快點救人，如果不夠你再與我說。」
青竹嘆道：「那是你的血啊，你當是什麼水嗎？說這種話，師父要是知道你這樣不愛惜自己，一定很擔心的。」
沈凝笑：「那時我大哥啊，不是不相干的閒雜人。」
「……」
青竹默了默，再不多說什麼，小心地端起那一盞鮮血，回頭配藥去了。
藍星立即上前扶住沈凝，心中那麼多的擔憂和疑問，到這一瞬她卻並沒有急匆匆地全部倒出來。
「小姐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吧，你看起來很不好。」藍星擔憂地說。
沈凝朝她笑笑：「你長進了。」
知道暫時安靜，至少……是能沉得住氣了吧！
藍星緊繃著一張臉，扶著沈凝離開百草園。
往英才閣去的路上，沈凝腳步實在虛浮。
藍星好幾次都想直接把自家小姐背起來，但都被沈凝笑著拒絕，說自己還能行。
等回到英才閣，沈凝往母親那房中去，卻是腳下實在無力，人軟軟地朝著一邊跌了過去。
「凝兒！」
一道擔憂焦急的聲音響起，沈凝的身子被穩穩托住。
她吃力地張開眼睛一看，露出個笑容來：「爹爹回來了。」
而後再難支撐，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