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眉應了聲「是」，翻身而起。
崔彥軍只覺腿部痛意加劇，忍無可忍地悶哼了一聲。
在銀眉扶他起身的時候，他眼神如刀似劍地瞪著她，恨不得把這個愚蠢的女人大卸八塊！
哪裡摔不好，摔到他身上，摔到他傷口上！
他的腿啊……
他不會要瘸一輩子了吧？
銀眉卻是面無表情聽命辦事，連扶帶拖著，將崔彥軍拖遠了一些。
而後有其他屬下前來接手，銀眉這才放開，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沈凝。
方才爆裂的動靜那麼大，前面的守衛自然是聽到了。
沈凝沒走幾步，守衛頭領便迎面而來，眉心緊皺問道：「怎麼了？」
「那縫隙裡面放了火藥，好在量並不大。」
沈凝神色凝重地說道：「庫房的後壁有沒有被炸到？」
「有。」守衛頭領說道：「牆壁裂開了好幾道縫隙，但看情況還能支撐，不會倒塌……還好，當初這庫房修建的時候，用了最好的青磚。」
「尤其是靠近山壁那一面牆，修的比其他牆面要厚好幾層……」
沈凝點點頭，「那就好……我可以確定的是那道縫隙之中沒有人，至於火藥是怎麼被引爆……」
沈凝緊皺眉頭：「我也不知道，我們沒有引火，好像是腳下踩到什麼東西，便有火星冒出，當真古怪。」
她頓了頓又說：「現在天色昏暗，最好是任何人都不要到後面去，繼續搬出糧種……先前挖地穴怎麼樣了？」
「還在挖——」
頭領守衛剛要回話，庫房裡頭傳出驚呼聲來：「怎麼會有水？！」
沈凝快速沖向庫房，待她走近地穴面前時，便見那一丈深的地面之下果然在不斷地滲水。
守衛頭領這時候也趕到了，看著那些水十分震驚：「怎麼可能會有水？當初建著庫房選址十分謹慎，此處是安南城郊最乾燥的地方——」
「再挖，順著這穴口挖，小心一些，不要挖到別處去。」沈凝冷靜地說罷，轉過身來看著那守衛頭領：「其餘守衛全部調來，將糧食搬到備用的庫房去。馬上！」
現在那守衛頭領再不敢多話，立即領命離開了。
沈凝跳入地穴之中，接了一個士兵手上的鐵鍬撥了撥那濕漉漉的土，看了片刻後，沈凝蹲下身子，指尖觸到那水。
是熱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在外面的時間太長，這水熱的，甚至有些發燙。
沈凝眉心緊擰，借著銀眉的拉力從地穴之中上來，不打擾這些士兵繼續往下挖，自己則出了庫房門。
銀眉趕緊跟上去。
這時候，一瘸一拐的崔彥軍才趕到庫房門前，「挖出了水？怎麼回事？」
「不知道，要到前面去看看。」沈凝示意銀眉牽馬，她看向崔彥軍說：「你的傷勢還有些嚴重，不要追著了。」
「我就到山壁之後的水脈處瞧一瞧，你在此處等著！」
「……」崔彥軍默了一下，連聲說好。
沈凝轉身離開時，崔彥軍冷著臉叫住銀眉交代：「保護好王妃，寸步不離地護著，掉了一根頭髮絲唯你是問！」
銀眉的回應是直接轉身走了！
崔彥軍腿疼的厲害，人也氣得不輕。
只覺這暗閣的規矩是越來越差了，竟敢不把他放在眼裡！
身後的倉庫里，挖地穴的還在繼續，搬糧食的也不敢懈怠。
這地底竟然有水，倉庫後方和山壁的縫隙處還有火藥，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危險。
一旦這裡出任何問題，後果誰也承擔不起。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加快了動作。
崔彥軍皺眉看了會兒，拄著拐杖讓開點位置，吩咐隨行的幾個下屬：「都去幫忙！」
……
有水流的地方在山壁另外一側。
沈凝帶著銀眉和兩個暗衛策馬往前，繞了幾乎半個時辰，總算是聽著水聲越來越大了。
水流的聲音也讓沈凝確定了自己搜尋的方向，一言不發繼續向前。
不過這一回，馬兒跑了一小會兒，前面便沒有大道，馬匹不好上前了。
沈凝只好翻身下馬，步行向前。
銀眉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手握劍柄，隨時注意左右側情況，保護自家主子。
步行定是比騎馬要慢的多。
原本騎馬繞了半個時辰就聽到了水聲，如今步行前去尋找水脈，卻是用了接近一個時辰，才勉強到了水邊。
是時，洞房露白，天都要亮了。
沈凝喘著粗氣，扶著一塊石壁暫時歇息。
銀眉也有些疲累，呼吸不順。
她上前給沈凝地了個帕子擦汗，低聲說道：「這河叫做平丹河，現在是地處上游，水流有點急。」
「據說安南之所以土地肥沃，連年五穀豐登，就是因為這條河的灌溉。」
「嗯。」沈凝點點頭。
她的母親和姨母都出自安南，對於這裡的風土人情她當然了解。
歇息片刻後，沈凝重新往前，終於走到河邊停住腳步。
河水很急也很清。
沈凝站在水邊一塊石頭上，瞧見自己的影子照進了水中。
真真是……
狼狽到了極點。
頭髮也亂了，臉上有污漬，汗水黏膩在額上，脖子上，一些碎發也粘連的到處都是。
裙擺先前一直被她捲起別在腰間。
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來，裙裾以及鞋子邊上全是髒污。
沈凝瞧著，撇了撇嘴，感嘆道：「唔，好久沒有這樣髒過了！」
想當初她第一次見容澈便是個髒孩子。
後來還不修邊幅過很多次。
容澈看不過去，總幫她洗手洗臉，後來還讓人準備乾淨的衣服給她。
想起童年的美好，沈凝眼底浮動著溫暖，以及想念。
不過只是一瞬，她又收斂了笑容，把那些纏綿的記憶按在了角落裡，「順著水流往前走走看。」
「是。」
銀眉怕沈凝體力不支，腳下不穩摔倒，走到沈凝身邊想扶她。
沈凝卻是重新把裙擺整理好，穩步往前去了。
隨著沈凝往前，天邊的白逐漸被染紅，朝霞升起，太陽也撕開雲層，一點點冒出頭來。
陽光灑在身上的那一瞬，暖的讓人想嘆息。
沈凝才回過神，先前還真是有點冷啊。
「咦？」
忽然間，沈凝疑惑地停住了腳步：「為什麼這裡分流了一條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