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淡聲說：「裴侯睡的都很晚，今日正好想起一些裴府瑣事，所以叫柯夫人去聊一聊。」
這兩句對話的功夫，柯氏的門從內打開。
她已經穿好了衣裳。
雖有些匆忙，但也將自己整理的十分妥當，挽了發，披了厚披風。
相比於沈璇的詢問以及語氣里些許的不悅，柯氏顯得溫順很多。
她朝春和笑道：「那咱們這就過去吧。」
「非要現在去？」
沈璇皺了皺眉，「不能明日再說嗎？」
春和還沒說話，柯氏便連忙開口：「夫人現在叫我去，肯定是比較要緊的事情，現在非說不可。」
「你先休息吧，明日你還得陪伴老夫人呢。」
沈璇眉心緊皺，心中厭煩。
卻也知道以現在的身份和處境，沒辦法對抗裴懷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柯氏隨著春和離去。
但被這樣一擾，她自是也沒了睡意。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去，只亮起了床邊一盞燈，遣退婢女，把床榻上被褥最里側藏著的包袱翻了出來檢查。
包袱並不大，裡頭都是她準備好的細軟。
這一趟離開安南，路上必定需要不少銀錢。
等到了先生說的那個地方，安家落戶，生活也需要銀錢，不能全指望那先生所說的論功行賞。
她細細地數著金錠子和銀票。
為了路上能儘量輕鬆點，她都是將銀子換成了黃金以及通用的銀票。
也留了一點點散碎的銀子。
這些銀子……當然是這大半年來，再裴府的收穫。
她幫忙照看老夫人，裴書辭和容楚靈都對她很是感激，吃穿用度沒短過她的，也給了一些禮物。
她都悄悄換成了銀子。
還有裴家給柯家的一些貼補……
柯家那一家子的吸血鬼。
他們母女落難的時候不曾幫過一點忙。
見他們母女又成了裴府的座上賓，反倒來搜刮油水，那怎麼能行？
所以她請元蓮生幫忙，落到柯家手上那一部分，也全部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一千兩黃金，還有這麼多銀票。」
沈璇數了好幾遍，眉心微皺：「應該是夠用的。」
元先生看起來非常靠得住，但沈璇覺得自己也要留個心眼。
路上如何走，如何用錢……沈璇都開始在腦海之中勾畫。
她從小長在定國將軍府，並沒有出去走動過幾次，但她現在竟是半點不怵，元蓮生的話很對，任何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她只要盡力，也可以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有人敲門。
沈璇麻利地將細軟收起來藏好，轉頭問：「怎麼了？」
「小姐，不知道怎麼回事，府上的巡守好像嚴密了起來，奴婢出去打探了一下，少將軍、公主還有睿王府似乎都不在府里。」
婢女的聲音響了起來。
「什麼？」
沈璇怔了怔，快速將被褥拉好，起身去將門打開：「你確定？」
「確定呢，聽說公主去了書房一趟，然後就沒有回她的關雎館，直接出府了，還有睿王妃和她身邊那個不說話的婢女都不在。」
「少將軍也走的有點匆忙。」
「還有夫人，裴侯請夫人過去說話，怎麼突然就……」
婢女的聲音游移不定，顯出幾分慌亂來。
沈璇心底也浮動著慌亂。
都要過年了，他們不應該這麼晚都出去才是，裴懷英也不該這個時候找柯氏吧。
她想說任何瑣事，白日裡有的是時間。
來到裴府這麼久她也沒找過柯氏。
卻偏偏是今晚……
沈璇咬牙細思片刻，快速進屋。
婢女跟進去，瞧她穿衣服，立即上前幫忙：「小姐您這是——」
「我去老夫人那裡瞧瞧，我忽然想起，老夫人有時候晚上睡不好……我現在過去。」她說的迅速。
婢女點頭，幫她穿好了衣裳。
出門的時候，沈璇的目光朝那床角的隱秘位置瞧了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
裴書辭離開裴府之後，一邊前往巡防，一邊已經在腦海之中將谷城所有防衛都過了一遍。
也將輕重緩急在腦海之中羅列了一番。
出府之後，便直奔西南方向。
安南谷城西南方向的人流量最大，平常雖然防守最為嚴密，但走的人多了，疏漏的可能性也就最大。
如今快要除夕，谷城也沒有宵禁的說法。
便是這個時辰，城中百姓都不少。
裴書辭無法從長街之上奔馬而過，只能選擇一些巷道前行。
到達西南城門方向時，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因為裴書辭先前曾叮囑交代過，此處守城士兵十分謹慎，一切如常。
守城的將領看到裴書辭忽然到來，上前行禮詢問。
裴書辭親自上城樓查詢了一番，卻看不出何處不對來，禁不住微微皺眉。
「前幾日沉香閣又進了一批貨……這可是臘月里沉香閣第三次進貨了，只是個做小小香料的鋪子而已嘛，生意這麼好！」
有士兵低聲嘀咕的聲音響了起來。
裴書辭只覺腦中叮的一聲。
沉香閣、沉香閣。
沈璇所用香料就來自沉香閣，他也派人查過沉香閣，但並沒有查出什麼可用的消息來……
裴書辭沉吟一瞬，走到那議論的士兵面前。
士兵連忙站好：「少將軍！」
「沉香閣這一個臘月三次進貨，分別都是什麼時辰，進貨的量是多少。」裴書辭正色問道，「現在就將入城文書拿出來，我要查看。」
兩個士兵錯愕地對視一眼，連忙去取。
這城門進出何人都是有記錄的。
像是沉香閣那種商鋪進貨，難免量大，幾月幾日何時入城，貨物幾車都記錄的十分清楚。
沒一會兒守城士兵將記錄冊子拿給裴書辭。
裴書辭看完了臘月的，又往前翻找，飛速看了一整年的，神色不由地凝重起來。
因為沉香閣一整年進貨的量，都沒有臘月一個月多。
香料的聲音這樣好的嗎？
「可有去年的記錄？」裴書辭沉聲問。
守城將領連忙回：「這裡的記錄都是一年整理一次，前一年的記錄在過年之後便送到城中檔案房收起來。」
「現在將軍一定要查前一年的話，還得去檔案房……」
裴書辭將那本冊子遞迴給守城將領：「你去調那份記錄，現在就去。」
話落，他快速下了城樓，直接帶人往沉香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