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竹林,清風也帶幾分冷寒之意。
沈凝一路向竹樓走去,忍不住抓緊了外衣,不由地想起,容澈那邊也不知會不會這樣冷?
西陵在望月山的南面。
據說冬天並不會像京城那麼冷,有時候都不會下雪。
停在竹樓前時,沈凝想,可要一切順利才行。
吱呀一下開門聲響起。
沈凝抬眸看去,詫異道:「玉先生?」
從裴懷英醒來後,玉虛塵出現的次數就變少了。
好多時候飲食和湯藥之類的東西,都是他那個小徒弟送來。
以至於現在忽然看到玉虛塵從竹樓出來,沈凝都有些意外了。
「嗯。」
玉虛塵淺淺應了一聲,邁步下樓,瞧沈凝抓著外衣,溫聲說道:「如今越來越冷了,要加衣裳。」
「……」
沈凝默了默,點頭朝他笑道:「多謝先生提點,我下次會記得。」
玉虛塵沒再說什麼,也不為他出現在竹樓做什麼蹩腳解釋,朝沈凝頷首示意之後,側身離開了。
沈凝雙眸逐漸複雜起來,望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這才轉身上了竹樓。
裴懷英還沒睡著,聽到開門聲便朝門前看來,對著沈凝露出溫暖的笑容:「是睿王那邊有消息了嗎?」
「嗯。」
沈凝走到母親身邊坐下,歡喜地說道:「他親筆書信……」
當即沈凝就把信中內容大概與裴懷英說了說。
裴懷英聽罷嘆了口氣,「權勢名利當真迷人眼球,便是親姑侄,也難以避免啊,榮陽公主的計謀不錯。」
「容澈不聽她的話,那就只有那個身份有些用處了。」
「可惜了,容澈這個孩子太過聰慧。」
沈凝點了點頭,瞧著裴懷英精神尚可,便柔聲問道:「阿娘,你對榮陽公主了解多少?她好像一直想讓容澈做皇帝。」
「了解一些。」
裴懷英牽住沈凝的手,「你讓我理一理,我看怎麼說。」
「好!」
沈凝又點了點頭,柔柔地說:「咱們不急,阿娘要是累了不舒服了,咱們就不說了。」
裴懷英笑笑:「我一整日都睡在這裡,什麼也不做,便連去泡藥浴都是你抱著我,照看我,哪有那麼累啊?」
「旁人家都是母親抱著女兒照看,我們卻是倒了過來,苦了你了。」
沈凝搖頭說道:「我可不覺得苦,阿娘很輕很輕,我隨手一抱就能抱的起來了呢,我力氣可是很大的!」
「去年阿澈寒毒發作,我背過他,輕飄飄的背起來。」
「還有以前,我也抱過他!」
裴懷英笑問:「那他抱你如何?背過你嗎?」
「啊?」
沈凝笑的有點不好意思,「背過,也抱過,好多好多次……嗯,我們不說這個了,阿娘說說榮陽公主吧。」
「好……」
裴懷英垂眸定了定神,便說起往事來。
那榮陽公主原本是容澈父皇的親妹妹,自小兄妹感情深厚,也十分得太祖皇帝寵愛。
地位凌駕所有皇家公主之上。
到了及笄之年,也選定了德才兼備,容貌無雙的男子為駙馬。
那位駙馬比榮陽公主大五歲,出生並不算高。
榮陽公主看上駙馬的時候,駙馬已經開始與人議親了。
但既被看中,議親只能中斷。
沈凝聽到此處好奇道:「是正常的議親,還是駙馬本來已經和人有情分,只是走議親的過程。」
「大約是有些情分吧。」
裴懷英說道:「駙馬議親的女子是他恩師的女兒,但一切還沒定下,就被當時的陛下招為駙馬了。」
「她成婚那一年十六歲,那時候母親也只十六歲而已,遊歷到了京城附近,聽到的這件事情。」
「我不曾見過她與駙馬相處,只聽旁人說,感情很好,舉案齊眉。」
「到了後來我再見她的時候,已經是諸王之亂之後,駙馬為了求援兵死在亂軍馬蹄之下。」
「她那時懷了孕,因為悲傷過度落了胎。」
「之後她便對當今陛下心懷不滿,在京城那些年動作頻繁。」
沈凝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不是單純的野心作祟,而是還有其他的因果。
沈凝消化了一會兒這些往事,又看向裴懷英,「阿娘,你現在累不累?」
「還好。」
裴懷英笑著開口,如何沒從沈凝的眼睛裡面,看出濃濃的好奇和疑問。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有無數的疑問。
其實有些疑問,在她睡夢之中,女兒就已經問過。
裴懷英溫柔地撫著女兒的髮髻,「你想知道的,阿娘都會告訴你,不過事情太多太雜,咱們一件一件的來,嗯?」
沈凝連連點頭,又說:「我不急的,阿娘的身子最重要,咱們可以慢慢來!」
裴懷英欣慰地笑了。
她的寶貝女兒。
縱然這麼多年她們母女分開,她這做母親的不曾認真地陪伴過,女兒卻依然長的極好。
美麗、乖巧、勇敢、率真,也有智謀和闖勁。
……
之後的幾日,裴懷英便與沈凝說起往事。
沈凝對那些疑問耿耿於懷,也對母親的童年、過往十分好奇。
裴懷英於是從自己說起。
她的童年與別人的童年不一樣。
家中只兩個女兒,她還是長女,擔負家族興衰重任,記事起便十分努力。
及笄之年,別人家的女兒該議親準備嫁人,她卻騎著馬背著劍出門遊歷,增長見識。
便在那遊歷地過程中,她見了好多人,交了好多朋友。
包括後期以四靈獸為名結拜的那幾人。
如今的景和帝,當初的靜王,是她第一個遇到的,也曾志趣相投過,協助靜王平定靜海之地的內亂。
後來安南傳去消息,母親生病了。
裴懷英擔憂之下立即回家。
又在路上結識了百花莊主。
百花莊主與玉虛塵是好友,那時候玉虛塵在西陵走動。
百花莊主聽聞裴懷英母親生病,便將玉虛塵引薦給她,而後三人一起趕到了安南,為裴母醫治。
也是在那個時候,諸王之亂,天下兵戈四起。
裴懷英她們幾人暫時落腳安南,觀天下局勢。
為了保障安南不受侵擾,裴懷英便擺擂台征壯丁,練白杆兵,加強武裝。
沈凝忽然說:「父親說過,他是這個時候到母親的軍中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