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話音只一落下，宋懷明便笑了起來：「這下好了，你姑姑來真的，你可怎麼辦，嗯？」
「你現在被軟禁著，看來是只能娶那個什麼徐小姐了？」
「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凝凝怎麼辦啊？」
「她要是知道你娶了別人，怕是要——呃，瞪我做什麼？」
宋懷明被容澈陰冷的目光盯的怵了怵，不客氣地哼道：「還不能容人說點風涼話麼？」
之後倒是閉上嘴巴，不多言了。
容澈收回瞪宋懷明的目光，轉向那青年，「除了這些姑母還準備了什麼？我的意思是姑母應該知道，我不會配合的。」
「是。」
那青年頷首說道：「公主為殿下準備的這樁婚禮……其實她不需要殿下出面。」
「公主已經找了一個身形外貌尚佳的年輕人準備著，到時候會穿新郎服，充作殿下與徐小姐成婚。」
「什麼？」宋懷明忍不住眯眼：「她這是一定要搞出這樁婚事來，你不樂意也不行了！」
「圖什麼？」
「自然是圖名頭了。」
容澈淡淡說道：「雖說西陵是我的封地，但我從未來過，此處我父皇的遺臣以及母后曾留下的徐家心腹都不太能認得我。」
「她找一個差不多的年輕人頂著我成了婚，別人也分辨不出來。」
「那麼天下人都會認為，我在西陵娶了側妃。」
「到時候再讓『我』暴斃，然後說我是被當今陛下謀害的，就可以以這個為理由，朝著陛下發難。」
「她再抖出一些當年陛下上位的不光彩之事來，聯合對陛下不滿的士族一起招兵買馬，名正言順地發兵造反。」
宋懷明愕了一下。
容澈淺淺勾唇，又說道：「或許她還可以無中生有地設計出一個孩子來……『我』和那個徐妙盈的孩子。」
「比如我忽然暴斃前留下了血脈，等她真的成了大事，便推小孩子上位，而後理所當然地挾天子以令諸侯。」
就算一些細節和辦事的先後順序，容澈可能猜的有所出入，但他這幾日前後思忖無數遍。
大體上……這應該是榮陽公主會選擇走的路。
宋懷明問：「那她真的要你的命？」
「我想暫時她沒有殺心。」容澈頓了頓，沉吟道：「如果需要『我』死的時候，應該是那個準備好了替代我的人去死。」
「但時間久了也不好說。」
宋懷明露出複雜的神色來，目光落到那弓身站立的青年身上，「他說的不會都對了吧？」
在宋懷明有些懷疑的眼神中，青年緩緩點頭。
「殿下猜的八九不離十……如今公主已經以為先帝復仇和為殿下正名的名義，聯絡了不少士族。」
「那鄚州的徐家便是其中之一。」
「西陵往南，已經基本都在公主的掌握之中了。」
容澈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姑母和靜海那邊呢？聯絡到什麼程度？」
「是靜海那邊先派人過來的，公主對靜海那邊並不太看重，但是又不願意放手，所以表面上達成了友好同盟。」
「那個看守殿下的人——」青年朝外看了一眼，「就是靜海那邊過來的，說是協助公主的江湖人。」
「怪不得。」
容澈勾了勾唇，「姑母身邊其餘護衛對我都還算恭敬，唯有那個人另外。」
接下去，青年又稟報了容澈榮陽公主聯絡的士族，以及最近的動向。
因為時間緊急，所以只挑了要緊之事快速稟報。
幾乎沒有一個字的廢話，快速且條理分明，可見來之前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等他把一切稟報完了，便等著容澈指示。
容澈問道：「槐姑娘呢？」
他成婚的時候，槐仲薇送了月光蓮入京，之後他離京，槐仲薇也回西陵了。
槐仲薇掌管西陵許多產業，是此處要緊人物。
可容澈到西陵王府多日，從未見過槐仲薇，也沒有聽到人提起過。
青年回：「公主怕槐姑娘壞事，所以把槐姑娘關起來了。」
容澈眉心微微一動。
那青年又問：「接下去要怎麼辦，還請殿下吩咐！」
「我要想想。」
容澈垂眸，現在接收到的這些訊息，他需要分析整理，「你先回去吧，小心一些，不要讓姑母發現。」
「姑母信任你，你是所有消息來源的關鍵。」
「你這裡不能出問題。」
「至於要怎麼辦，我會找別人做事……槐姑娘那裡，你也不要輕舉妄動。」
那青年拱手應「是」，很快就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懷明坐在容澈身邊，下意識地想要抽腰間摺扇來搖一搖，又忽然發現摺扇掉了，懨懨地皺了皺眉，把手垂在膝頭。
「你打算找誰做事？難道除了這個人，你在西陵還有別人不成？」
容澈說：「不是有你麼？」
「我？」
宋懷明扯唇笑：「你倒是好意思說啊，我又不是你的下屬，你讓我去幫你跑腿做事嗎？」
「再說了，我一個大夫，你們這士族江山的，玩權力遊戲，我哪裡玩的了？」
「別開玩笑了。」
容澈點點頭：「你這樣說也對，那我想想別的辦法吧。」
話落果然垂眸，不再多說一句。
倒是先前說「玩不了」的宋懷明臉色複雜起來。
就這般沉默了好一陣子，宋懷明皺眉，露出個勉為其難的表情來：「哎，你說你現在這樣慘，我做你的朋友不幫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你看有沒有我能做的事情，只管說，我幫你辦了！」
容澈認真地問：「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
宋懷明立即應下：「我也算空閒，念著咱們當初有幾分交情，今日就給你幫點忙吧。」
「不過我事先說好了，太麻煩太難的別讓我去做，你知道我的，只那三分本事，可別指望我力挽狂瀾啊！」
容澈笑：「你真謙虛。」
宋懷明的確不是玩權謀之術的人。
但他的三分本事卻也可以在關鍵時刻制衡全場，扭轉乾坤。
只是……
容澈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我感覺你好像有求於我。」
「怎麼可能？！」
宋懷明立即否認，「我會有求於你嗎？從來不都是你有求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