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決定留在望月山,心裡對容澈的擔憂卻是更深濃了。
她原想讓銀眉暗中前去西陵,見機行事。
但京城那裡傳來消息,齊家兄弟收到暗閣消息,已經被槐伯派往西陵。
齊家兄弟機敏且武功高強,與崔彥軍也不遑多讓。
而且先前前去京城傳遞消息的金雀也與齊家兄弟同行。
如此一來,沈凝便稍稍鬆了口氣。
沈凝去看了崔彥軍。
渾身都是傷,被紗布裹的嚴嚴實實的,腿骨和肋骨處的斷骨之傷,相比其他刀傷劍傷來說竟然是更重一些。
到現在都動彈不得。
崔彥軍瞧見沈凝時極其不好意思,掙扎著要起身行禮,自然是被沈凝給攔住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行禮!」沈凝皺眉嘆息道:「這趟著實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如今不知是何樣子!」
崔彥軍聲音沙啞道:「為殿下和王妃鞍前馬後,盡心辦事原本就是屬下的職責,屬下不覺得辛苦。」
「倒是殿下……現在身陷西陵,還不知是什麼情況。」
他話音之中帶著濃濃的擔憂之意,雙眉也緊鎖著。
沈凝聽在耳中,動容道:「這麼些年了,你對他忠心耿耿,捨生忘死。」
「殿下值得啊。」
崔彥軍咧嘴一笑,「屬下少年時莽撞又愚蠢,犯下大事害了全家,要不是殿下相救,如今早已是一堆白骨。」
「這些年殿下對屬下教導提攜,對崔家也安排妥當。」
「屬下莫說是為他受這點傷,就算是當真賠上性命也心甘情願……」
沈凝彎唇笑起:「他待你真誠,你也回他忠心,極好。」
崔彥軍又快速說:「屬下對王妃也一片忠心!」
沈凝笑意加深,「沒想到崔護衛還挺會說話的。」
其實沈凝心中何嘗不知,崔彥軍對她的忠心其實還是來源於容澈。
容澈對崔彥軍,就像她對黛月和藍星。
經年累月的積澱之下,才得來這樣的主僕情深。
崔彥軍憨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道:「讓王妃見笑了……屬下現在受傷臥床,還要勞煩王妃來看望,真是……」
「不過王妃不必擔心,屬下身子一向不錯,肯定很快就可以好。」
「到時候便能前往西陵相助殿下了!」
「好!」沈凝笑著應,「我相信。」
沈凝又問起崔彥軍,離開望月山之後與容澈之事。
她這會兒並沒什麼事情,再加上崔彥軍這麼厲害的人,竟然傷的如此嚴重。
這讓沈凝不得不好奇,是經歷了怎樣兇險的對戰。
於是便問起崔彥軍拿到解藥的過程。
崔彥軍與沈凝簡單說了一些之後,支支吾吾道:「這個……那個……這裡藥氣太濃了一些,王妃聞著怕是也嗆鼻。」
「您去忙吧,屬下自己會好好養著。」
沈凝點點頭:「行!」
她估摸著崔彥軍身子有些不適。
沈凝從進來看望崔彥軍到現在也有小半個時辰了,一個傷者,便是原本身體如何好,也不便一次說那麼多話。
還是要臥床好好修養才是。
沈凝交代他幾句之後轉身離開。
銀眉跟上去。
到了院內,沈凝說:「他被那麼多人圍攻,哪怕是受了那麼重的傷,都可以拿到解藥脫離那些人的追蹤。」
「倒是在山下被你這個自己人打的半死。」
銀眉臉色微僵,聲音極低:「屬下知錯。」
「我不是責怪你。」
沈凝轉過身看著銀眉,「我知道你當時也是下意識地反應,天色不好,看不清楚來者何人,定是要先動手制住對方,然後再看情況的。」
「的確是那樣……」
「但你傷了崔護衛也是事實。」沈凝徐徐出聲:「他傷的這樣重,各方面都多有不便,需要人照看。」
「可這望月山也不便讓太多人進來,所以你去照看。」
銀眉低頭說:「屬下明白。」
沈凝又交代道:「你可以不必時刻跟著我,我現在好了許多,能夠自己照顧自己,你多在崔護衛處留一些時間。」
「這望月山有護山陣法,一般人上不來,也沒有許多危險,你可以稍微鬆懈一點。」
這段時間銀眉其實是在照顧崔彥軍的。
但她既是沈凝的暗衛,當然是萬事以沈凝為先,時刻跟隨,照看崔彥軍都是抽空。
可是崔彥軍傷的那麼重,一定是要有人貼身照看才行。
銀眉最合適也有這個責任。
沈凝此時便是提醒這個。
銀眉恭順應下後,沈凝便轉身離開了。
銀眉沒有再跟上去。
她聽到裡頭崔彥軍起身的聲音了。
都照看了這麼多日,銀眉不需要進去,就知道崔彥軍要幹什麼。
她在門前站著,眉心緊蹙。
原本她來是做沈凝貼身暗衛和婢女的,現在卻要服侍臭男人!
雖說暗閣訓練讓她經歷頗豐,也有魅惑色誘的訓練經歷,她對男女之事並不會像純情少女一般懵懂單純。
但崔彥軍這個人——
砰!
屋內響起重物落地之聲,伴著崔彥軍悶聲呼痛,以及壓抑的咒罵聲。
銀眉盯著那閉合的門板片刻,才大步上前推門而入。
幾乎渾身裹滿白紗布的崔彥軍摔倒在地,想起身又難以起身,姿態狼狽地躺在地板上。
銀眉站在他身邊可算是居高臨下。
崔彥軍盯了她一眼,喘著粗氣說:「看什麼?扶我起來!」
銀眉默默俯身,將他扶起,「崔大人要做什麼?」
「如廁。」
崔彥軍沉著臉,咬牙吐出這麼兩個字來。
沈凝到之前他就有這個想法了。
但身邊無人他只能忍著。
沈凝到了之後,他強忍著回答沈凝的問題,好不容易等到沈凝走了,留下銀眉,他怎麼還能忍得下去?
「快些。」
崔彥軍語氣壓抑地催促,兩個字像是從齒封之中迸出來的。
他現在切身體會了什麼叫虎落平陽。
四肢健全的時候那當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以下巴一抬趾高氣揚。
可一旦受傷,連褲腰帶都自己抽不來,尊嚴全無!
最近這幾日他已經從羞憤欲死受不了,到現在可以厚臉皮催促了。
銀眉一言不發地把他扶起來,轉到那竹床不遠處的簾幕後面,那裡準備了桶。
崔彥軍憤怒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銀眉的手熟練的扯開他的腰帶,照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