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滴血

  玉虛塵又是一頓,點頭:「那我開始了。」

  在沈凝的目光中,玉虛塵捏開了冰床上裴懷英的嘴巴,餵給她一粒褐色藥丸。

  而後便捏起金針依次刺入穴位之中。

  期間沈凝目光閃也不閃。

  縱然心裡有無數疑問的話想問,卻全部壓在心底,半點聲音都沒發出,深怕打擾了玉虛塵一般。

  等玉虛塵金針扎完,他執起裴懷英的手,與她掌心相貼,看向沈凝。

  不用專門開口,只一個眼神,沈凝便知道輪到自己了。

  她拿出隨身匕首輕輕一划。

  白皙的手腕上出現一道細口,有血珠汩汩往下滴落,準確無誤地滴進了先前玉虛塵所說的凹槽之中。

  沈凝看向玉虛塵,目露詢問。

  玉虛塵笑著以眼神回應:就是這樣,做的極好。

  沈凝也淺淺含笑,將手腕懸於那凹槽之上。

  她的目光盯著凹槽,看到自己的血緩緩往前流,繞過冰床一圈,最後注到了放置血靈芝的方鼎型坑窪處。

  而後那原本暗紅色的血靈芝很快變得鮮紅起來。

  玉虛塵緩緩閉上眼睛,掌心向前推。

  沈凝猜他大約是用內息在引藥效入脈絡吧,目光緊盯住冰床上裴懷英的臉,不願錯過一絲一毫的改變。

  衛文清守在不遠處為護法,隨時應對任何突發事件。

  沈凝看了不知多久,冰床上的人不曾有任何變化,倒是她那傷口處的血越出越少了。

  衛文清正要提醒沈凝一聲,沈凝已重新拿起匕首,割出了新的傷口,依然是先前那般血流速度。

  血珠滴進那凹槽之中。

  這般損傷自身,當然有些疼。

  沈凝瞧著自己手腕上的傷口,不由苦中作樂地想,當初為救容澈她割過幾次腕脈,放血的時候可是毫不猶豫。

  手腕遞到容澈口邊,都能將容澈嗆到的那種血流速度呢。

  如今……

  還好這凹槽很細很淺。

  且不知是為何,這麼冷的環境,血珠滴進去竟然沒有瞬間凝結,還能緩緩流動,不然得放多少血出來。

  空氣之中好似還浮動著淡淡的香氣。

  合著淺淡的血腥氣息,遊走在沈凝的呼吸之間。

  沈凝眼角餘光瞥見母親枕便兩側擺著竹編的小籃子,裡面放著許多暗藍色不知名的乾花。

  大約香氣就是這些花發出的吧。

  與上次她和容澈誤入陣法的時候嗅到的香氣一致,就是玉虛塵身上的那種氣息。

  不過之後沈凝見玉虛塵幾次,似乎並不曾有這種氣息。

  約莫是待在此處久便會染上。

  也不知是什麼花?

  想必極為要緊。

  沈凝腦海之中胡思亂想著,目光焦點卻只在三個位置遊動。

  要麼查看母親的情況,要麼查看凹槽血流,要麼便是看玉虛塵面色。

  救治的過程的確如玉虛塵所說,極其緩慢。

  雖說沈凝割出的傷口小,血流速度很是緩慢,但一直這般滴滴噠噠,時間推移之後她也是有些吃不消。

  原就被凍的發白的臉因為失血而慘白,頭腦也暈眩起來。

  而那傷口處已經不怎麼滴血。

  沈凝咬了咬舌尖,勉強打起幾分精神,拿起匕首就要重新再劃一刀。

  掌心捏上匕首柄部的時候,沈凝心裡暗嘆一聲。

  這下又要留下許多傷痕。

  想當初她為容澈放血抑制寒毒,因為下手太重,以至於手腕上留下的疤痕很難消除。

  容澈花了不少心思。

  到現在也沒完全消除乾淨,還有很淡很淡的粉紅色痕跡。

  現在好了,又加幾道。

  「師妹!」

  就在匕首將要落到沈凝手腕上的時候,一邊傳來衛文清的聲音。

  沈凝那要落下去的匕首也被擋住。

  「怎麼?」沈凝疑問地看向衛文清。

  「血已經注滿了。」衛文清示意沈凝看那放置著血靈芝的方鼎形位置,「血靈芝想必已經吸飽了血氣,所以現在一直維持鮮紅。」

  「你再放,那方鼎會溢出來,便是浪費。」

  沈凝問:「那怎麼辦?等它吸去一些我再放?」

  「是這樣。」

  衛文清點頭說道:「我先幫你上藥止血,將傷口包紮起來吧,等會兒若是再放,換另外一隻手便是。」

  沈凝遲疑,「萬一——」

  「你如果不放心,那你再滴一些,看看會不會溢出。」衛文清輕嘆,「我知道師妹實在擔心,不敢大意。」

  「……」

  沈凝眉心微蹙,盯著那鮮紅的血靈芝。

  她的確不敢大意。

  先前的玉虛塵說要一直滴血,要讓那血靈芝一直保持鮮紅的。

  沉吟些許後,沈凝還是果斷劃開了手腕,在原本的傷痕上面再添一道新口子。

  鮮血汩汩滴落,順著凹糟往前。

  果然如衛文清所說,朝外溢出去了。

  衛文清這時上前,手上拿著止血傷藥又說:「血靈芝此藥師父雖十分了解,但師妹這一身的血氣,我們卻無法完全探尋的一清二楚。」

  「因而利用師妹之血施救的過程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情況,比如現在。」

  「這也是我在一旁守護的原因。」

  「請師妹相信我,我不會拿裴侯的身子和師父的安危開玩笑。」

  沈凝看他態度坦然,話也有幾分道理,而玉虛塵現在又閉目不語,血的確是滿了要溢出……

  萬一現在溢出浪費,等會兒不夠,她又要割多深的傷口去放?

  一個人的血氣是有限的。

  她這樣毫無節制,真的夠嗎?

  萬一因為現在浪費,之後不夠救醒母親,她放血過多,自己再有點什麼——

  她還不想死。

  諸多思慮之後,沈凝點點頭:「那聽師兄的。」

  「我幫師妹止血。」

  衛文清上前,給沈凝用了一些藥粉,將血止住,包裹好傷口,又安撫道:「師父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如果用師妹的血,救醒裴侯的機率極低,師父根本不會開口。」

  沈凝心中一動。

  如此便是說,玉虛塵極有把握。

  她緩緩說:「那就好。」

  衛文清說了聲「等著」便陪著沈凝靜候。

  沈凝使不上力,只能盯著裴懷英的臉色,以及那方鼎之中的血。

  時間一點點過去,裴懷英毫無反應,但那方鼎之中的血卻開始變少。

  沈凝便按先前衛文清所說,將另外一隻手腕劃破,放血出來,重新讓血從凹槽之中流入方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