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什麼時候告訴她

  容澈眼眸微閃。

  他看著沈凝眼底幾分清亮,幾分遲疑,幾分閃躲。

  她是猜到了嗎?

  沈凝上前靠入容澈懷中,將他輕輕抱住,「阿澈我想你好好的,我想我們也好好的。」

  清幽縹緲卻又帶著幾分彷徨的話語,一下子讓容澈的心中酸澀起來。

  他將懷中的妻子抱緊。

  他也希望一切都好好的,所有的一切。

  不要是他猜想的那樣。

  一定不要。

  ……

  夜晚如約而至。

  望月山的夜靜謐非常,除去清風蟲鳴,便是淺淡的竹葉沙沙聲。

  竹林深處,沈敬軒看著面前的男人幾經遲疑,終於出聲:「凝兒很喜歡你。」

  「看得出來。」

  玉虛塵站在不遠處,夜風吹動他的衣袍起起落落,便是在這暗夜之中,也不減仙風道骨之氣,「她的眼睛會說話,亮閃閃的,倒是與她娘親不一樣。」

  「……」

  沈敬軒沉默了片刻,語氣低沉而壓抑:「你什麼時候告訴她?」

  「告訴她什麼?」

  「……」

  沈敬軒一怔,又是片刻沉默,不太確定地問:「你不打算說?」

  玉虛塵搖了搖頭,抬眸望著漆黑的夜空星斗漫天:「並不是一件非說不可的事情。」

  沈敬軒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到了淡然,心中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浮起幾分隱匿的憤怒來。

  「快二十年了,你不打算給一個說法?」

  「如今她到你面前你也要欺瞞!」

  玉虛塵輕聲說:「既然二十年都沒說法了,如今何必?若真的給了說法,又能改變些什麼嗎?」

  「你在為她打抱不平。」

  玉虛塵側臉看向沈敬軒,「你以前也為阿瑩這般打抱不平過的,那時候的你比此刻更加激憤,還對我拔了劍。」

  「我記憶猶新。」

  沈敬軒神色沉沉地看著他,沒有接話。

  玉虛塵淺笑一聲說:「她現在很好,選的夫婿也很好,已經很圓滿了。」

  沈敬軒盯著他看了良久,垂目再抬眸的那一瞬,斂去了先前的憤怒,「那你什麼時候與她說救治英姐的事情?」

  「等我先為睿王拔毒吧。」

  玉虛塵淺淺一嘆,那身嘆息之中帶著幾分無奈,輕聲說:「要讓這孩子受苦了。」

  話音落下之時,玉虛塵看向竹林深深某處,微微搖頭。

  袍袖一揮之間,一道氣勁橫掃而去。

  氣勁綿柔,如同一股風,吹動不遠處幾棵秀挺的竹左右搖曳。

  有竹葉被那風吹落,隱隱驚飛雀鳥。

  片刻之後,一切恢復原狀,風過無痕。

  沈敬軒皺眉看向那處,「有人麼?」

  「嗯。」

  玉虛塵點點頭,「大約,是睿王身邊的護衛,應該是剛到,離得也遠,大約是沒有聽到我們在說什麼。」

  沈敬軒眉心又是一皺,「崔護衛的功夫了得……早知不讓他與那女護衛前來。」

  竟夜半窺聽,徒增許多擔憂。

  不過說起崔彥軍,沈敬軒便自然想起沈凝和容澈,也順勢想起了,沈凝下午欲言又止的發問。

  是不是陛下?

  也不知沈凝為何有此一問。

  當年之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

  因心中思慮太多,沈凝一早便醒了過來。

  山中清風明月,一切都是清新的。

  哪怕昨晚睡得不多,但那竹葉和風吹面的一瞬間,沈凝也不覺閉上眼睛,只覺神清氣爽,舒適無邊。

  容澈走到沈凝身邊,將外衣給她披上,「山中風冷,又是深秋了,小心著涼。」

  「唔,好啊!」

  沈凝點點頭,乖乖把手臂套進了袖子裡,轉身面對著容澈,「這地方真的舒適,怪不得玉先生看起來那樣年輕。」

  「我要是一直在這裡住著,定然也能養出幾分遺世獨立的仙氣來吧。」

  容澈淺笑地睇了她一眼,「想當仙女?」

  「仙女不食人間焰火,餐風飲露斷情絕愛,造福蒼生……」他一面說著,一面隨手給她系衣帶,「想當?」

  「哪有?」

  沈凝笑嘻嘻地用腦袋點在容澈的肩窩,「我是個俗人,成不了仙的,最多想吸幾口仙氣,變的漂亮,變得開心!」

  容澈輕拍著她的肩膀,柔聲說道:「那我想辦法讓你變漂亮,變開心,別去尋那仙氣吸,萬一吸著真成仙了,我可怎麼辦?」

  沈凝歪在他身上笑的唇角彎彎,合不攏嘴。

  「殿下,早飯準備好了。」

  崔彥軍站在外面,垂眸稟報。

  容澈淺淺「嗯」了一聲,拍著沈凝說:「好了,先吃東西吧。」

  「好啊。」

  兩人一起前去進食。

  此處封閉,不能讓崔彥軍如同先前一樣去外面帶食物過來。

  但這看起來簡單的早飯,卻也是清爽開胃的,味道極是不錯。

  因著容澈解毒有望,這望月山清新舒爽,沈凝倒是多吃了一點。

  飯後,沈凝去找沈敬軒。

  容澈留在竹舍之中。

  崔彥軍上前低聲說:「昨夜……屬下被發現了。」

  「哦?」

  容澈看著他,「怎麼回事?」

  崔彥軍頭垂的更低,將昨晚的事情告訴容澈。

  他其實都要睡了,但看沈敬軒出去,便悄無聲息跟在後面。

  因知道沈敬軒敏銳,他也不敢跟的太近。

  後來瞧見沈敬軒和玉虛塵說話,實在禁不住好奇,便朝前靠了一點點,誰知道便被發現了。

  玉虛塵袍袖揮去的那一道勁風,是提醒。

  並不曾傷到崔彥軍,卻也叫崔彥軍心虛不已,立即跑路了。

  容澈盯著崔彥軍,「你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

  崔彥軍面色尷尬,如何沒聽出容澈話語之中的奚落之意。

  這望月山竹園內的人,便連打掃和準備飯菜的兩個小童,看起來都是深藏不露的,崔彥軍竟然還敢跟上去窺聽?

  崔彥軍訕訕說道:「屬下只是覺得有點古怪,沈將軍臨近望月山開始就心緒不寧。」

  「現在那玉先生,瞧著也好像怪怪的……」

  「還說要為殿下拔毒,屬下實在是擔心。」

  他貼身跟著容澈,且是多年陪伴,了解容澈的一切,對容澈此時心中糾結亦是明白。

  如果,裴懷英當真曾毒殺過先帝,那麼對沈敬軒,以及那個看起來就神秘莫測的玉虛塵,都不得不防。

  容澈淡淡說:「以那玉先生之能,如果真有什麼算計,我們如何防備?」

  崔彥軍:「……」

  好像,難以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