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打趣道:「衛師兄,這香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能不能隨意暢快地呼氣吸氣?」
衛文清笑道:「當然,這竹樓內有空房間,師父現在不在,要晚些才回來,眾位隨我來,且先安頓。」
「好!」
沈凝應下,隨在衛文清身邊向前。
沈敬軒神色略微一頓,走在另外一邊,「玉先生……是去看她了嗎?」
沈凝聽到這話,一下子豎起了耳朵,也下意識地朝著衛文清投去期待眼神。
衛文清點頭:「師父還是如同先前一樣,每日都要過去一趟。」
沈敬軒立即說道:「那我也過去瞧一瞧。」
「這……怕是不行。」衛文清眉心輕擰,「最近裴侯的情況有些不穩定,師父說,那裡不宜有太多人進出。」
「免得帶去雜質,影響裴侯清醒。」
沈敬軒面露失望:「好吧,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先前已經讓人去通知師父了,師父知道你們到了,應該很快會回來。」
沈敬軒便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進了那院子,看得出來是輕車熟路。
沈凝心裡無數疑問,現在也沒辦法詢問,只好隨著衛文清也進到了院子裡。
「房間已經給師妹準備好了,這裡。」
衛文清引著沈凝到了一間竹舍前,將門推開,「此處是師妹和殿下的住處,師妹先休息一下。」
「看看屋中東西備的可齊全,如有任何需求,與我說便是,我讓人準備。」
沈凝應了聲「好」。
衛文清又轉向崔彥軍和銀眉,「至於你們二位……先前沒想到師妹會帶隨從,所以不曾準備房間,還要稍等片刻,著人去清理。」
崔彥軍懂事地說:「先生直接告訴我在哪,我自己清理。」
「這……」
「不妨事的,我們自己可以。」
「那好吧。」
衛文清引著崔彥軍到了另外一間更小的竹舍前面,面露歉意:「這裡房間不多,只能屈就二位,整理這兩間了。」
崔彥軍連忙說:「不屈就,不屈就。」
讓他們進來都是不得了!
就先前見的情況來看,這次要見些以前想不到的世面了!
屈就什麼?
至於銀眉,從頭到尾不說話,只在衛文清離開的時候朝著拱手行禮相送。
……
屋內的一切,沈凝無心查看。
衛文清一走她便在屋內來回踱步,心中思緒無限。
期待的太久了,如今到了這望月山來,心更是無法安定,恨不得瞬間就能見到母親,哪怕是還不曾清醒的母親!
容澈站起身走到沈凝面前,「別急。」
「嗯。」
沈凝這般應著,心裡卻哪能按捺的住,還在忍不住來回踱步。
容澈站在那兒,神色暗沉幽深。
最近這兩日,沈凝為了他的心事並不安寧,兩人之間也如似掛上了一層紗帳一般,這樣的狀態讓容澈極度不適。
可那件事,他毫無證據,全憑別人捕風捉影。
而且事關沈凝的母親。
這讓他如何開口?
他幾乎可以想見,他告訴沈凝之後,沈凝的慌亂和擔憂。
其實他先前是與沈凝說過這件事情的,消息來源於喬遠舟的口中。
可沈凝擔心他,卻絲毫不曾想到那件事情上去嗎?
容澈心中酸澀莫名,甚至浮起點滴陰鬱憤怒。
他知道,是他那已經許久不曾發作過的偏執惡疾又一次發作了。
還來勢兇猛。
父母對她而言都很重要,好像比自己還重要。
其實這本來沒什麼。
血脈親人本就是重中之重,他能夠理解,可在這一瞬,沈凝那般偏重,卻叫他的心情無比陰鬱。
真的很糟糕啊。
容澈在心中自嘲了一聲,低頭。
他手腕輕輕一動,沈凝新婚之夜送給他的竹節鐲露出了半截,上頭點綴竹葉的祖母綠髮出螢光來。
他沒有變嗎?
他變了。
只是他用理智克制幽暗的那一面,儘量不爆發。
而此時那祖母綠上的幽光,似乎照進了他心裡幽暗之處。
他不敢想像,裴懷英如果真的如榮陽公主所說,他該怎麼辦……
「阿澈?」
沈凝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手也在同時握住了容澈的手。
容澈抬眸時,瞧見她眼底的擔憂。
沈凝不安地問:「你怎麼了?」
他身上流露出的壓抑和冷沉之氣實在太過濃郁。
沈凝即便是心中惦念著母親,都無法忽視:「你到底怎麼了?」
沈凝的手攀上容澈的臉,輕輕捧著,問的急促。
容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她攬入懷中抱著。
心裡真正的想法他無法說。
不想隨意撒謊欺騙她。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抱緊了她,側臉埋在沈凝的發間,嗅著那熟悉的清香,寄望著,能讓他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能讓理智再次壓過那些幽暗。
把那些陰鬱的東西趕到一個角落去。
這樣的沉默卻叫沈凝更加不安,「阿澈,你這樣我害怕,到底是為什麼——」
容澈知道自己不說點什麼,她是不會安寧了。
於是他說:「你最近都是惦念你母親,我吃醋了。」
「什麼?」
沈凝怔了一下,重複道:「吃醋?」
「是,吃醋。」
「……」
沈凝沉默良久,知道這不是他的心裡話,他還是把心事藏了起來。
沈凝不想和他吵嚷爭辯。
她下巴搭在容澈肩頭。
在容澈看不到的方向,唇角勾出兩分苦笑,語氣卻還是如先前那般嬌甜婉轉,「你可真是個醋罐子。」
容澈「嗯」了一聲,「對,你說的都對。」
兩人在竹舍之中靜靜相擁,卻是各懷心思。
沈凝輕輕揪著他的衣裳。
仔仔細細地思忖,容澈心情變化,可能的理由。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心事?
好像是在那一晚做夢之後,夢到了他父皇和母后。
是自己來尋母親,引得他也想念自己的父親母親了嗎?
像,又不是很像。
沈凝微微皺起眉頭,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什麼事情,但腦中思緒雜亂,那麼多的東西堆積在一起。
她無論如何用力,竟是找不出那個關鍵的點來。
良久,沈凝深吸口氣暫時放棄。
她靠著容澈瓮聲瓮氣地說:「我們都成婚了,沒準兒我現在已經懷孩子了呢,你怎麼還孩子氣的和我母親吃醋?」
容澈微怔,鬆開了沈凝,低頭看著她的臉,然後視線下移,看著沈凝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