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心有七竅

  容澈回頭看他,目光詢問。

  裴書辭上前來神色有些複雜,欲言又止了半晌,好似難以開口。

  容澈倒是難得好耐心,靜靜站在那兒等著。

  就這般過了好一會兒,裴書辭艱難問道:「我……我、我最近與公主的確生出了一些……一些嫌隙。」

  容澈頷首:「願聞其詳。」

  裴書辭原本臉色很是僵硬,但看容澈神色淡定不曾有絲毫不耐,倒是讓裴書辭心裡的緊繃疏散幾分。

  他澀聲道:「我對公主不敬,惹她生氣了。」

  容澈眉梢微微一挑,低語:「怎麼個不敬法?」

  「就、就——」

  裴書辭支支吾吾,又難以開口。

  容澈眉梢不由更是高挑,「倒是難得……咱們也算是自小就相識的,我當真是第一次瞧見你這般神色。」

  裴書辭面露尷尬。

  他也是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種難解複雜之事,比打一場硬仗還要叫他頭疼。

  容澈見他實在難以開口,便說:「那不然這樣吧,等你想好怎麼說,你再找我。」

  話落,他便要繼續轉身離開。

  這可將裴書辭急著了。

  這幾日裴書辭都很是心焦,但又實在無人可訴說,難得今日容澈說起「女子的心柔軟敏感」的話。

  裴書辭又想起,自小到大容澈就好像比其他人懂得更多。

  一幅智慧模樣,便琢磨這次的事情容澈是否也能說出點一二三來。

  但卻是他自己難以啟齒……

  現在容澈要走……容澈明日一早就出發青州了,等他想好了,容澈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怎麼找?

  這拖拖拉拉之下,他和公主兩人再生出不愉快可怎麼好?

  裴書辭立即上前將容澈攔下:「等一下!」

  容澈看著他,神色淡定,是等待的姿態。

  裴書辭深吸了口氣,咬緊了牙關,終於鼓起勇氣,聲音極低地說:「你們成婚那晚,我醉了,親了她。」

  *

  沈凝回到房間的時候,容澈還沒有回來,崔彥軍也不在。

  她便琢磨,容澈是否去外面走動了?

  在屋內倒了杯水喝,又打轉兒兩圈,沈凝直接站起身,要出去尋他,卻不想剛出院子,便見容澈帶著崔彥軍正回來。

  沈凝快步迎上前去:「你去哪兒了?」

  「進去說。」容澈習慣性牽住沈凝的手,帶她進到房間。

  沈凝又問:「你是出去隨意走動,消食了嗎?」

  「不是……我去看了看你大哥。」

  「啊?」

  沈凝有些意外,「你去看大哥?」

  她自是聰明的,腦袋一轉便知道,容澈是為裴書辭和容楚靈之間的問題去的,一下子湊近容澈,「怎樣?」

  「沒有你想的那麼糟。」

  容澈捏捏沈凝鼻尖,輕笑著說:「他們相處的不錯,只是這次在京城進度可能一下子太大了一些。」

  「或許還有公主知道他曾經,對你那份心思的緣故。」

  「我提點過了。」

  「只要他不是太笨,應該會有改觀。」

  沈凝感興趣地說:「你怎麼提點的?」

  「我告訴了他公主的生辰就在幾日後,以及,恰如其分的投其所好。」

  沈凝微微皺眉:「怎麼感覺你說的這麼模糊,怎麼算是恰如其分的投其所好?」

  「這個恰如其分,你大哥只要用心就能分辨到,他若不太用心,就分辨不到。」容澈溫聲說:「這終究是他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事情。」

  「我們做外人的,只能適時提點,無法幫他們做任何事情。」

  「這倒是。」沈凝點點頭,認真說道:「希望大哥和公主能好好的。」

  ……

  隔日一早,沈凝便與容澈和沈敬軒一起快馬趕往青州。

  裴書辭則陪伴妻子容楚靈慢行回安南。

  快馬奔行兩個多時辰之後,日頭到了頭頂,午時已至。

  一行人找了間路邊的茶寮隨意坐下。

  沈敬軒和身邊的人都是常年在邊關的。

  邊關風沙肆虐,粗茶淡飯他們都習以為常,隨意喝一點那茶寮老漢賣的茶水,吃些乾糧便能行。

  容澈卻是口舌刁鑽,太粗糙的東西難以下咽。

  都是崔彥軍提前準備好的肉餅和泡的好茶,裝進了水袋之中備著。

  崔彥軍也很懂事地備了不少。

  不過分給沈敬軒的時候,被沈敬軒婉拒了。

  沈敬軒坐在長條凳上,眸光移轉,看向容澈。

  容澈與沈凝坐在另外一張桌邊,穿戴的隨意,坐姿也隨意,但舉手投足之間,依然流露出難以忽視的貴氣。

  是那種讓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俗之人。

  以前他對容澈其實沒有過多觀察過,如今出門在外,卻也著實覺得這個女婿實在精細講究,和他們這些武夫不是一類人。

  約莫,他和那位,應該會很投契吧。

  沈敬軒手上捏著水袋,朝著遠處望著,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光幽深而複雜。

  「爹爹。」

  沈凝走過來,手上捏著好入口的糕點,「你嘗一塊,崔護衛準備的夠的,吃一點,晚上就能到縣城,我們可以再備明日口糧。」

  沈敬軒婉拒了崔彥軍,卻是給女兒面子的,將那糕點接下,不過也只接了一塊。

  趙沖、趙程以及其餘人卻是怎麼都不接。

  沈凝只好把剩下的都收起來。

  歇息了片刻後,一行人繼續趕路,入夜之後到了一處小縣城。

  沈敬軒派人去打探驛館。

  親兵去了一番回復,驛館破敗且不曾打掃,館內的驛官又回鄉省親去了,他們去了也無人招待。

  容澈驅馬上前,「既然驛站不便,那就住客棧吧。」

  另有一人說:「這麼晚了,怕是客棧也沒有足夠的空房間,容納我們這麼多人。」

  「先前決定轉道青州之後,殿下便吩咐屬下傳信,沿路打點,已經包下了客棧,沈將軍和各位前去便是。」

  崔彥軍這時上前拱手,「隨我走。」

  一行親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落到容澈身上片刻,眼底都有些詫異之色。

  最後眼神落到了沈敬軒身上,帶著詢問,等待指示。

  沈敬軒說:「既如此,那就隨崔護衛住客棧吧。」

  眾人便隨崔彥軍前往。

  容澈跨馬在沈凝身側,一直不緊不慢地伴著,聲音溫和:「飯菜也一併讓人準備好了,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應當也好下咽。」

  沈凝朝他眨眼。

  那是誇讚他事情辦的周全呢。

  而接下去的幾日時間裡,也讓沈敬軒以及他身邊的親兵們,對容澈有了新的了解。

  他或許看似文弱,但心有七竅,通透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