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門前,一見眾人都在,裴書辭連忙告罪:「讓二位殿下、父親、小妹久等了!」
沈凝微笑著說:「我們也才到,不算久等。」
容楚靈坐在馬車內,聽到裴書辭的聲音,又順車馬車車窗縫隙瞧見眾人,連忙出了車廂。
裴書辭上前相扶,「公主小心。」
容楚靈接著他手掌輕托之力下了車,溫柔地側臉與他道了一聲「多謝」。
而後朝著沈凝、沈敬軒、何瑤三人含笑點頭打了招呼,走到容煥面前去:「皇兄。」
容澈亦適時離開,回到沈凝身邊,問候沈敬軒:「岳父大人。」
沈敬軒點點頭:「這一路你們打算坐車?」
容澈正要開口,沈凝便說道:「馬車和馬兒都準備了,不過阿澈的身子不好顛簸,先坐車,走著看情況。」
沈敬軒劍眉微微一皺。
這身子……如此嬌弱的嗎?
沈凝又說:「是那三年,中毒之顧……如今雖說衛先生穩住了情況,但殘毒未清,我有些擔心。」
「……」
沈敬軒沉默,眉心緊皺。
容澈這時說道:「其實已經好了許多,正常趕路沒什麼問題的。」
沈敬軒倒:「還是謹慎些的好,坐車吧,少騎馬。」
*
「沒想到兄妹相見不過幾日,又要分開了。」
容煥看著妹妹秀麗面容,輕嘆了口氣:「離京之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皇兄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顧自己……皇兄也好好好保重,這京城看似一池靜水,但這平靜的表象之下不知有多少驚濤駭浪。」
「皇兄明白。」
容煥點了點頭,溫聲說道:「在京中這麼多年,多少也是有幾分警惕心的,我也知道該如何應對危險。」
兄妹二人相視一笑。
他們自幼失去母親,景和帝又沒有偏愛。
這些年都是兩人一起扶持著走過來的,相互了解對方的心性和能耐。
可縱然是了解,此時此刻分別在即,還是忍不住傷感,忍不住地為對方憂心。
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世事無常,來日未見得風平浪靜,不知他們兄妹各自還會遇到什麼棘手危險之事……
只是此情此景,所有的擔心和叮囑好像都變得乏力,變得蒼白。
容楚靈壓下心中的不舍和憂心,對兄長展露笑顏,「皇兄到如今還未曾選正妃,當真是耽擱太久了。」
「你再拖下去,年歲越來越大,哪裡有王妃給你選?」
「前幾日我入宮拜見皇后,與皇后娘娘提了,請她幫忙物色一二,皇兄別怪我多管閒事才好。」
「……」
容煥無奈地看著她。
他怎麼捨得怪責妹妹?
其實先前裴皇后曾有意為他做主,只是那選定的王妃家族有幾分勢力。
太子拉攏他不成,也不想他得到強有力的妻族,便將婚事破壞了。
後來皇后又有意選另外一人,可五王又冒了出來。
如此幾次三番之後,徹底將選妃之事擱置了。
容煥雖然不在局中,卻看得清局勢。
太子和五王一個豺狼一個虎豹,他們二人相爭,相互撕咬,也見不得別人好。
那索性他便一直做個沒存在感的皇子好了。
不過如今,太子倒台,五王也消停了。
容楚靈又說道:「皇兄不要不當回事,我做妹妹的都已經成婚了,皇兄卻還孤身一人,都沒有知冷知熱之人……」
「好。」
容煥溫聲笑:「皇兄會上心的。」
容楚靈這下笑容也更溫柔了幾分:「那就好。」
兄妹二人說了些體己話。
容煥的目光不經意間瞥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裴書辭,眼底一抹複雜一閃而過。
容楚靈和裴書辭回京這段時間,容煥與他們也曾相聚,閒談用飯。
雖瞧著二人一切都好,但容煥總覺得,似乎是貌合神離。
就像剛才,裴書辭扶容楚靈下馬車,容楚靈卻是下意識道了聲「多謝」。
這哪是夫妻之間該有的模樣?
這幾日容煥一直想與妹妹說這件事情,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再加上,容楚靈素來冷靜自立,也不願他做哥哥的擔心,就怕他不知緣由貿然開了口,容楚靈也會溫溫柔柔粉飾太平。
此時到了分別時刻,容煥不說心中擔憂,說……卻不知該如何說。
他甚至不知道妹妹和裴書辭之間是什麼問題。
看起來裴書辭對容楚靈算是不錯,這幾日幾次相見,裴書辭的眼神一直跟著容楚靈轉動。
便是現在,容楚靈與他在這裡說話,裴書辭也站在不遠處,一直靜靜地看著,目光都不曾移開半分。
所以……裴書辭沒有問題,是妹妹的問題?
可是妹妹又是什麼問題?
容煥看著妹妹秀麗的臉龐,欲言又止。
「皇兄?」
容楚靈自然看到了容煥的遲疑,溫聲問道:「你有什麼不好開口之事?」
「……」
容煥沉默了片刻,面上溫柔帶笑,「我在想,你成婚已有半年,也不知何時能添個孩兒,叫我做舅舅。」
容楚靈怔了一瞬,很快說:「會有的,皇兄放心。」
這是不願多說了。
容煥心中嘆了口氣,面上的溫柔卻是不減,「那就好……夫妻相處,偶爾也免不得摩擦,多多溝通,解決問題。」
「莫要把事情憋在心中,遇到實在難解之事,便寫信與皇兄說。」
「皇兄為你想辦法。」
容楚靈微笑:「我明白。」
容煥話到此處也無法再說,笑了笑,走到裴書辭面前去,「旅途勞頓,靈兒她不比王妃自幼習武,免不得身嬌體弱些。」
「有勞裴將軍這一路上多多照看。」
裴書辭連忙說道:「三殿下客氣了,公主她是我的妻子,我自會認真照看,三殿下放心!」
「那就好。」
兩人又寒暄幾句,那邊沈凝容澈等人已經各自上車上馬。
裴書辭也照看容楚靈上了馬車。
眾人行禮,在這城門之前道了別,踏著晨曦離開了京城。
沈凝望著漸漸遠去的城門,心中浮起幾分傷懷。
她從小就沒怎麼離開過京城,這還是第一次遠行。
轉而想到望月山有母親,有衛先生的師父,或許可以為容澈徹底解毒,還能到安南去看望外祖母……
沈凝瞬間又覺得前路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