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月一頓，點頭應下。
她自幼陪伴沈凝，太過了解沈凝的性子。
最近這段時間沈凝心情很好，時不時會想開開玩笑。
若她眼神躲閃還克制不住嬌羞，沈凝這壞心眼的姑娘怕是玩笑的更起勁，索性利落一點吧。
果然。
黛月大方點頭之後，沈凝什麼都沒說，伸著懶腰站起身來。
黛月示意小婢女們上前。
很快便為沈凝穿上一襲水藍色對勁上衫，下配銀白色褶裙，腰間垂下散發著淡藍色輕光的網狀月光石瓔珞。
沈凝前去鏡台坐下，黛月便上前，將沈凝一頭烏黑油亮的髮絲挽起，梳成了簡便又俏皮的單螺髻。
沈凝對鏡自照，拿了桌上一隻耳鐺掛了起來，「爹爹起身了嗎？」
「將軍辰時不到就起身了，在武館那邊活動了一番筋骨，現在正與吳總管說話呢。」
「哦。」
沈凝點點頭，頗有些遺憾，「爹爹都已經活動完筋骨了……沒趕上，不然可以和爹爹動手試試，好久沒對招了。」
黛月溫聲笑：「先前將軍不在京中，可如今將軍回來了，遲早有時間的。」
「那倒是！」
沈凝對鏡照了照，確定十分妥當，便站起身來，歡歡喜喜朝前廳走去，「那陪爹爹用早飯吧！」
沒一會兒沈凝便到了前廳。
沈敬軒今日穿一身藏青色袍服，沈凝一出現在門前，沈敬軒面上的冷沉便消散幾分，五官變得柔和起來：「凝兒來了。」
「爹爹！」
沈凝輕喚一聲，邁步進到廳中：「吳伯今日也好早。」
「小姐和將軍說話用飯吧，老奴去忙。」吳有江笑著站起身來，很快退了出去。
沈凝走到沈敬軒面前，眨眼低嘆了一聲。
沈敬軒問：「怎麼了？」
「爹爹真是好英俊。」沈凝感慨地說。
昨夜沈敬軒更衣前來時，燈火昏暗，沈凝瞧著沈敬軒比較黝黑，還想著冀北的風沙凜冽。
此時天光大亮，沈凝再看沈敬軒，卻發現沈敬軒其實也沒有那樣黝黑。
他的皮膚介於白皙和黝黑之間，是健康的蜜色。
此時，挺拔的身軀配上深沉的顏色，更顯幾分穩重冷靜的氣勢。
便是坐在這雕樑畫棟的富貴宅邸之中，面對沈凝露出三分慈愛微笑，依然掩不住三軍主帥的大將之氣。
「……」
被女兒誇讚的沈敬軒默了一瞬，無奈笑道：「爹都老了。」
「爹爹才不老！」
沈凝坐到父親身邊，待下人上了早飯，父女二人一起用過飯後，沈凝問：「爹爹何時入宮拜見陛下？」
「等一會兒吧。」
沈敬軒說道：「昨晚回來太晚，自不能夜扣宮門，今日須得去一趟才行……你昨夜休息的可好？」
「挺好的……我也有兩天沒看過皇后姨母了，不如等會兒我隨爹爹一起入宮，爹爹去見陛下，我去瞧瞧姨母。」
沈敬軒點點頭：「也好。」
半個時辰之後，沈敬軒父女離開將軍府，一起前往宮中。
因著是陪伴沈敬軒入宮，沈凝難得騎馬。
父女二人並行在大街上，淺談輕笑，引起左右百姓頻頻側目。
沈敬軒已經離京數年。
但當初定國將軍的風姿，實在讓京中百姓印象深刻，很快就有人認出了他。
「定國將軍回來了！」
「女兒都要成婚了，當爹的肯定來送嫁！」
「哎，還以為沈小姐是逃婚，沒想到是去接父親，真真是……」
「噓——別亂說話，他們看過來了！」
「啊，我沒有亂說話啊，沈小姐和睿王殿下簡直是天作之合，金童玉女，般配的不得了，沈將軍也英明神武，幾面沒見還是當初的模樣，一點都沒變，哈哈、哈哈——」
那說話的人連忙滿嘴都是好話，一張臉上堆滿笑容。
沈敬軒冷冷地收回視線。
沈凝卻是容色如常。
她稍稍靠近父親一二，低聲說：「爹爹別太在意。」
她那幾年飄來盪去，聽得見得都很多，更髒污下作的話都是聽過的，如今心志堅定，便不會理會旁人的閒言碎語。
沈敬軒「嗯」了一聲，臉色冷凝。
之後的一路上，也再未聽到其他編排的話。
到了宮門前下馬後，沈敬軒前去勤政殿外，沈凝則前往鳳儀宮中。
巧的是沈凝還沒走兩步，卻是遇到了鳳儀宮中的小太監，正在宮道那兒等著她，要接她過去。
小太監說：「娘娘猜到小姐今日進宮，所以讓小的在此等候。」
「好啊……姨母真是敏銳。」
沈凝笑著說罷，隨著那小太監前行，隨口問了問這兩日裴皇后如何。
小太監也貼心回她。
裴皇后自是一切如常，協調六宮，督促容煊。
容煊最近功課做的很好，在裴皇后面前也乖巧，還參與了鄭國公清查戶部的邊緣公務，且辦的都不錯，讓裴皇后也開懷了幾分。
沈凝想他倒是懂事不少。
至於宮中蓉妃懷孕……如今蓉妃肚子逐漸大了起來。
但沈凝和容澈先前猜測過，有人針對她肚子的事情一直不曾發生過。
沈凝想，一方面是陛下護的周全，另一方面是凌貴妃那一波人，如今因為清查戶部的事情焦頭爛額吧。
自身難保，哪裡有空算計還沒出生，不知是不是氣候的嬰孩？
轉而沈凝又想到，如今太后還在宮中……
或許陛下也是礙於太后在此，知曉太后一向喜歡前朝後宮平穩，所以對蓉妃也沒有過度疼寵。
起碼錶面上維持平穩。
如此一來，中宮威嚴猶在，一切如常，便不曾激的凌貴妃那邊按捺不住？
大約是這樣吧。
「小姐，到了。」
小太監欠身站在沈凝一側，低低提醒。
「嗯。」
沈凝點點頭，客氣地道了一聲「辛苦了」，便邁步進了鳳儀宮。
今日不是六宮妃嬪給皇后請安的日子，但沈凝走近幾步之後卻也聽到內殿傳出淡淡笑聲來。
是皇后的笑聲。
可以聽得出來她很是開懷。
沈凝有一段時間沒聽到皇后這般開懷了，禁不住好奇地想，難道裡頭有人？
也不知道是誰。
「凝兒。」
就在這時，皇后瞧見了她，朝她招手喚道：「來了便進來說話，站在外面探頭探腦地做什麼？」
「姨母亂說話！」
沈凝輕笑著邁步走進去，「我哪裡有探頭探腦？就是好奇姨母這裡是哪位客人——」
她說著，目光落在一側的何瑤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