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這一番也算是吃了些苦頭了。」
沈凝笑說著，歪頭看向沈敬軒，「爹爹，等大婚結束，我隨你去望月山，然後再到冀州去！」
「好！」
沈敬軒爽快地應下，笑聲郎朗：「只是，冀北的風沙凜冽，不比京城這般四季分明，繁華熱鬧啊。」
「只怕你去了不習慣。」
「怎麼會？」
沈凝眨眨眼說道：「京城這裡就是太舒適繁華了，待了太久早都膩了，正好換個別的地方。」
沈敬軒笑意更深。
父女淺談幾句之後都打開了話匣子。
從沈凝京中的生活，說到宮中的皇后、容煊，睿王府的容澈，又說到冀州的風貌等等。
裴書辭陪在一側，偶爾插話，其餘多數時間都只微笑著靜聽。
太陽越升越高，很快就過了午。
如今已快到中秋，但午後的陽光還是有些烈。
沈凝戴上了吳秋生準備好的維帽，坐在馬背上的身板兒筆直。
裴書辭看了一眼，驅馬到馬車邊上去，微微傾身，「現在距離京城已經不遠，所以這一日再不會休息了，要勻速前行。」
「在天黑之前趕到京城去。」
「好。」車內，容楚靈點點頭，溫聲說：「我知道了。」
「一直坐車身子或許會不舒服……要不要我讓人牽馬來，你也騎行一段兒，累了再到車上？」
容楚靈搖頭：「不必那麼麻煩。」
「不麻煩。」
「……」
容楚靈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那也好。」
裴書辭便直起身子，朝身後護衛吩咐一聲。
片刻後，馬兒被牽了過來。
馬車停下。
裴書辭翻身下馬，朝彎身出了車廂的容楚靈伸手：「來。」
容楚靈將手搭在裴書辭的掌中，隨著他輕輕一帶，跳下馬車。
「有些熱。」
裴書辭從婢女手上拿了幕離過來。
容楚靈接下，輕輕「嗯」了一聲自行戴好，便往不遠處的馬兒身邊走去。
裴書辭隨在一側，溫聲說道：「這是前段時間給你選的那一匹——」
容楚靈還是淡淡「嗯」了一聲，微笑：「多謝。」
裴書辭探出去，原本要牽她的手頓了頓。
這一瞬的功夫，容楚靈已經翻身上馬，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上。
裴書辭輕吸了口氣，上前，替她理了理鞍環和馬韁，又輕撫了下馬兒順滑的鬃毛，「這馬性子很是溫順，不必擔心。」
「好！」
容楚靈又點了點頭，柔聲說道：「我雖不如沈姑娘那般騎術精湛，但也是學過一些的，緩緩行徑沒有問題，你放心吧。」
「……」
裴書辭頓了頓，不知說什麼好，只好乾癟地點了點頭，翻上了自己的馬背。
只是並不像先前一樣，靠在沈敬軒和沈凝邊上。
而是陪在容楚靈身側。
清風陣陣，在這秋日裡吹在身上，多少帶幾分涼意。
裴書辭稍稍側臉，眼角餘光看了容楚靈一會兒，不露痕跡地驅馬往前幾分，將那吹來的風擋去大半。
……
前方，沈凝與父親說話的空擋，視線隨意晃動。
便看到了裴書辭叫停馬車，讓人準備了馬兒給容楚靈的那一番互動。
他們成婚，算起來半年有了。
只是看如今相處的狀態，好像還是貌合神離的樣子。
沈凝心中不由浮起幾分無力和嘆息。
「為父和你大哥事先約好一起入京的，我出望月山，他出安南之後會合上路。」沈敬軒的聲音這時候響了起來。
沈凝回神，笑著「嗯」了一聲，「那父親可去安南了嗎？」
「沒有。」
沈敬軒搖頭，「分不開身……」
不知想到了什麼，沈敬軒嘆了一聲，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沈凝也不再說話，心中思緒紛亂。
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總是十之八九。
……
一行人勻加速前進，到京城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沈凝伴著父親入城。
守城將瞧見她又回來，眼珠子都要瞪的凸出來，結巴道：「沈……小姐？您又回來了？」
「那不然呢？」
沈凝古怪地看他一眼，「我是不該回，還是不能回？」
「……」
守城僵乾笑道：「怎麼會？就有點意外，您走的那麼快，還以為您有急事……時辰不早了，沈小姐趕緊進城吧！」
沈凝多看了那守城將一眼，雙腿輕夾馬腹，帶人進城。
再過一刻鐘就要亥時了。
街上的百姓現在都已經不多。
這一日他們接連趕路，人困馬乏，而且到現在都沒有吃晚飯。
自然是不會在這裡閒聊耽擱時間。
一隊人陸續進城之後，沈凝騎馬到裴書辭身邊，「大哥，你和公主可有計劃如何安頓？」
裴書辭說：「你與父親回將軍，我陪公主到公主府安頓吧。」
「行。」
沈凝點頭後便驅馬離開，跟到沈敬軒身邊去了。
裴書辭轉向容楚靈，「累不累？」
「……還好。」
容楚靈容色溫和，微笑道：「怎麼會想陪我去公主府安頓？我的意思是，你在沈府會更習慣，更自在一些。」
裴書辭沉吟了一瞬，說：「我是覺得，你可能會不習慣沈府。」
「再者公主府離三王殿下的府邸也近一些，方便你們兄妹相見……你離京大半年，三王殿下必定擔憂、思念。」
「……」
容楚靈微微一怔，心底也泛起幾分熱意，「多謝。」
她還是道了謝。
但這一回的語氣卻和白日裡騎馬時候的語氣，是有細微分別的。
裴書辭說不上那是什麼分別，但感覺……她是有一點點高興。
裴書辭唇線弧度也不禁柔和了幾分。
……
沈凝與裴書辭在正府街分道。
沈凝與沈敬軒回沈府，裴書辭則陪著容楚靈往公主府安頓。
沈敬軒已經四年多沒回過家了，如今站在那定國將軍府門前百感交集。
沈凝先前派趙沖提前回府通知接應。
此時吳有江帶著要緊的管事僕人全站在門前。
看沈敬軒和沈凝先後下馬，立即上前行禮問候，府門前很快烏壓壓一片俯身行禮的人。
「……」
沈敬軒很快回過了神，揮手道：「快快免禮吧……這幾年，眾位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