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哦」了一聲，把手搭在容澈手中，借了他的力起來。
叫黛月進來幫忙整理出門的時候，沈凝忍不住朝著書案邊翻看信件的容澈睇了幾眼。
這傢伙，風度又回來了嗎？
什麼時候回來的？
為什麼會回來？
沈凝在心裡自己問自己，卻給不出自己答案，撇撇嘴收回視線。
……
他們與容煥約了乞巧那次去過的茶樓，容煥的地方。
去時正是下午，容煥已在雅間。
見沈凝和容澈牽手而來，容煥起身見禮：「睿王殿下、沈姑娘。」
容澈和沈凝亦回了禮。
待到三人入座之後，沈凝微笑道：「我與阿澈已經是提前來了，沒想到三殿下到的更早。」
「今日午後沒什麼事情，便提早到此處來候著。」
容煥溫聲說道：「二位一路過來，辛苦了，今日約見二位，是為清查戶部之事。」
沈凝與容澈來時已經明白今日見面的目的。
朝中六部、京中世族關係錯綜複雜。
這清查戶部之事如今雖有鄭國公出面主理，震懾一干不安分的，卻也並不是一件好辦的差事。
原本容煥就繞在其中，現在他亦無法完全脫身。
如何將事情辦的周全，需要一定手段，有些枝節也需注意。
此時容煥開門見山，容澈亦認真回應商談，沈凝卻是聽了一會兒之後，直接到另外一邊吃點心去了。
容煥本來正在說話，瞧見沈凝離開稍稍一怔，話音也是一頓。
容澈笑道：「不必管她，我們繼續。」
「……好。」
容煥頷首，繼續接著先前的內容往下。
半個時辰後，一切定下。
容煥露出個輕鬆的笑容來，「睿王殿下果真對這朝中諸事、機構運行、百官情況都知之甚深。」
「我來時腦中一團亂麻，與睿王殿下一席話，經由殿下點播之後，卻是脈絡清晰，章程流暢了。」
容澈淡笑：「三殿下是否過謙了？」
其實方才商談，二人是你來我往，各有見解，並非容澈一人指點乾坤。
容煥作為皇子，沒有母族支撐，沒有景和帝的寵愛，與容子安本是同樣處境，能毫無存在感地走到今天——
他若說當真只是無才無德，低調做人，又怎麼可能？
低調從來不是保命符。
手段能耐才是。
而低調，其實只是手段的一種。
容煥微頓，與容澈那深邃的眼眸一對，笑開來，卻是不再說些謙讓的場面話了。
他捏著袖角拎起紫砂茶壺，為容澈沏茶：「煮了這一會兒，時辰應當正好，請睿王殿下品一品。」
「好！」
容澈將茶水端起抿了一口，長眉微挑，贊道：「好茶！」
這時，裡間傳來一聲輕哼。
兩人回頭。
只見沈凝半靠在珠簾隔斷後的一方軟塌上，卻是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她的手搭在榻邊，手上拎著塊咬了一半的糕點，要掉不掉。
粉面桃腮，嘴唇微嘟，睡的很是香甜。
容煥只掃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非禮勿視。
容澈自是盯著瞧了一會兒，回頭事後面露無奈，對容煥說道：「見笑了。」
明明是簡單的三個字，卻透著濃濃的寵溺和情意。
容煥輕笑一聲：「不會。」
他原本是想正事說完了，而後與沈凝說一說容楚靈，想問問沈凝可曾收到安南那邊書信。
卻不想現在沈凝睡著了，自然是只好作罷起身告辭。
容澈起身相送。
待容煥離開後，容澈關上門，漫步而來，掀開垂墜的珠簾進到內室，坐在沈凝酣睡的軟塌邊上。
沈凝手中那塊要掉不掉的糕點，現在已經掉到了地上去。
她手腕搭在那兒，纖長的指微微曲著，指甲飽滿泛著亮粉色。
容澈視線上移，目光落到她更為飽滿粉嫩，還嘟著的櫻花紅唇上，禁不住輕抬指尖，落於其上淺淺摩挲。
「唔……」
沈凝喟嘆一聲，睡眼惺忪地看著他：「馬兒刷了嗎？」
「嗯？」
容澈伏低身子，懸在沈凝身前，「做夢了？夢到了騎馬？」
「……」
沈凝愣愣地看著他那張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俊顏，青蓮香氣強勢闖入自己的呼吸之中。
容澈那狹長斜飛的眼裡，似是跳動著幽暗的火苗。
沈凝眨了眨眼，抬頭去親他。
容澈輕笑著稍稍側了側臉，沈凝的唇落在了容澈臉頰上，而後容澈便扶著沈凝的肩膀把她帶了起來，又問：「做了什麼夢？」
沈凝此時已經醒過神兒來，稍稍回憶了一下，訕訕說道：「我是睡著了嗎？原想著進來待會兒的……」
「唔，夢啊，是做了夢，夢到咱們在寶鏡山馬場騎馬。」
夢裡容澈說去刷馬，讓她休息。
方才她一睜眼，現實夢境還不曾分清，倒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夢話。
「……」
沈凝抿唇默默片刻，瞅了外頭一眼，「三殿下都走了？」
「自然，三殿下如今身負職務，還是要職，不是當初的富貴閒人了，正事說完，自然去忙了。」
沈凝點頭，「哦。」
「你呀你，催著早早約見，定下時間的人是你，來了在這裡大睡特睡的人也是你。」
容澈無奈笑著，輕輕拍了拍沈凝的臉頰，「這麼困？」
「也不是很困……」
沈凝輕哼一聲歪在容澈身上，「朝中諸事我雖然有所了解，但謀劃運營之事實在頗費腦袋。」
「你平素了解的比我更多更深，謀劃運營的手法也更為嫻熟。」
「再加上方才，我聽三殿下言談之間還能查漏補缺。」
「你們有來有往，十分周全。」
「我坐在那裡也沒什麼用，索性到這邊來緩緩，誰知道靠了會兒，聽著你們說話給睡著了。」
沈凝稍稍有些尷尬，「會不會太無禮？」
「見過多次已經相熟，這點事情三殿下不會放在心上的。」
容澈溫聲說著，牽著沈凝站起身，「只要你有了安南那邊，公主的消息，多給他一些，他便開懷了。」
沈凝問：「三殿下方才問了嗎？」
「不曾，不過看他眼神，多少也能猜到……他們兄妹情深，能讓三殿下掛心的也只有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