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神態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華陽公主這般自信,想來是心中非常有數,自己可以完全拿捏何瑤,讓何瑤認下「兩情相悅」之事。
可其實何瑤早已不堪壓力。
華陽公主這時又說:「到底如何娘娘一問瑤兒便知!」
裴皇后眉心蹙了蹙,看向沈凝,眼神帶著幾分詢問。
沈凝平靜道:「公主做母親的都不心疼女兒,一定要把這種事情攤開來在人前討論,我一個外人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
華陽公主臉色極為不自然,心中早已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沈凝拆成無數段嚼碎了。
一切都是她搞出來的,全部!
裴皇后卻是聽了沈凝這話,心中有了數,蹙眉說:「既然這件事情要緊之處在郡主那裡,自然要讓郡主來說一說。」
「不過郡主身子不適,請她過來怕是不便。」
「這樣吧,我們前去壽康宮中。」
「郡主是太后所救,這件事情太后也十分關心,便在太后面前說明白。」
華陽公主臉色微微一變。
要到太后面前……
華陽公主方才去壽康宮中看過何瑤,也與何瑤說了整件事情的利害關係。
何瑤當時神色懨懨一副出氣多入氣少的模樣。
好像答應了又好像沒有。
她待要多說幾句,可是外面都是壽康宮的宮女,實在不能多言,只好再三叮囑離開。
現在華陽公主又聽要到太后面前說清楚,心中忽然有些發慌。
「公主,請吧!」
沈凝起身走到皇后面前,扶著裴皇后下了鳳位,看著華陽公主淡淡說道:「看起來公主好像又不想去了,難道是害怕了?」
「本宮豈會害怕!該是你害怕才是!」華陽公主冷笑一聲,一甩衣袍隨在皇后一側一起出了鳳儀宮。
到的壽康宮門前,裴皇后示意蘇嬤嬤前去請見。
片刻後,太后宮重內室邁著小碎步欠身出來,請了三人進去。
內殿卻並不見太后身影,只有太后身邊的嬤嬤朝著三人行了禮:「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太后正在誦經。」
「她老人家說了,若你們是看望郡主,那老奴帶你們前去就是。」
華陽公主聽的心中一喜,但面上卻還是一片淡定之色。
她看向皇后:「既然太后在忙,那……」
「那我們就在此等著。」
裴皇后聲音極淡,一字一字吐露的清晰:「等太后她老人家誦經結束再說。」
「……」
華陽公主暗暗咬牙,心中自是幾分不願。
思忖片刻她話鋒一轉又說:「那本宮去看看瑤兒,瞧瞧她的傷。」
「現在瞧?」
沈凝看著華陽公主似笑非笑道:「郡主的傷,公主先前應該看過了吧?那傷口要自己慢慢長好的。」
「公主多看幾眼,也不會加快傷勢恢復速度,我以為還是不必多此一舉的好。」
華陽公主冷冷說:「本宮關心自己的女兒你也攔著?」
「您可以等事情解決再慢慢關心,關心多長時間我都沒意見。」
沈凝微笑道:「這個時候去關心,我會以為您去和郡主串什麼供詞,或者是威逼誘哄她亂說話呢。」
華陽公主:「……」
裴皇后這時也說:「就在這大殿之中等候太后到來再說吧,公主。」
華陽公主只得住了嘴,只是心裡卻是不寧。
太后如今雖看著慈眉善目的,什麼都不管,但當初在後宮是怎樣的手段……
諸王之亂之時先帝病重朝政零亂無人支撐,太后又是如何雷厲風行將一切料理的有條不紊。
華陽公主是親身經歷過的。
她知道太后的犀利和睿智,便總覺得今日之事太后若是在場怕是有些變數,想要趁著太后不在解決。
誰知皇后一定要當著太后的面……
華陽公主眉心緊擰,已開始在腦海之中思忖等會兒可能出現的情景,何瑤的姿態。
何瑤是個柔弱怯弱的性子,從小到大都十分懂事柔順,很會為別人著想。
等會兒她只要稍稍引導提點,相信一定可以讓何瑤認下。
欺辱和兩情相悅,本來就只是一線之差,端看涉事人的意願而已。
意願,看不到摸不著,就是一句話。
不過她思忖的周全,還想了想,如果何瑤不太配合,她又要用何種話術引導。
才能達成自己的目的,又不讓太后多言。
太后是救何瑤的人,這件事情太后的態度也很重要。
想到此處時,華陽公主的目光正好瞥到沈凝一截裙擺,心情頓時就從陰沉轉為暴風雨來臨的電閃雷鳴。
咸吃蘿蔔淡操心。
她沈凝連自己都管不清楚,如今皇后又是處境不好。
不去操心他們自己,卻管到公主府頭上來!
而且竟是陪著太后一起的時候管的閒事——
這沈凝現在是又多了一個太后做靠山嗎?
沈凝此時心中亦有些不寧。
她先前把何瑤勸好了。
只是,方才何瑤那樣說,誰知這片刻功夫是否會變卦,亦或者等會兒面對華陽公主,她又會不會反口?
人心是最難測的,把所有事情壓在人心之上,那不是真誠是愚蠢。
如果等會兒何瑤反口,她又要如何是好?
堅稱她和喬遠舟之間就是強迫,然後堅持要徹查嗎?
何瑤的身份註定徹查會引起軒然大波。
沈凝暗暗嘆了口氣。
她早知閒事管不得,只是當時那情景致使怒火直衝腦門,蠻勁發作。
既已經管了,如今自不會後悔。
這片刻功夫沈凝也已想好,如果等會兒何瑤反口,那就讓她「兩情相悅」吧。
一個不願意爬出泥沼的人,你就是再怎麼用力想拉也無濟於事。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恐懼、無奈、和懦弱。
沈凝只能決定自己,干預不了別人。
至於喬遠舟。
她對喬遠舟動手有數,那都是皮肉痛,並不要命。
這攤子並不是沒法收拾。
只是平白惹了些髒污在身上。
也沒關係。
沈凝習慣了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做最壞打算,但會把所有的一切都朝著好處想。
就如這件事情,如果不成,那就當做經驗教訓,作為後事之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