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裙擺已經被鮮血浸染了一大截。
沈凝今日出門穿的素淡,那鮮紅的顏色在裙擺之上那麼刺眼,以至於觸目而驚心。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住了。
容澈緩緩上前停在沈凝身邊,手往下探握住沈凝的手,輕捏她的掌心,無聲撫慰。
沈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了容澈一眼後,視線再次落到了喬遠舟的身上。
喬遠舟現在被容澈的暗衛提在手上,已經昏了過去。
沈凝眼如刀劍,心底怒意叢生,真想將這衣冠禽獸給活剮了。
可她非但不能,今晚這事還得冷靜思忖,妥善處置。
喬遠舟的車夫此時回過神來,驚聲喝道:「沈小姐看看你做了什麼?郡主和我家大人但凡有一人出了任何事情,你都脫不了干係!」
「公主府絕對不會與你善罷甘休的!」
沈凝心情惡劣,早已沒了和他做口舌之爭的心思,一個眼神過去,暗衛上前直接讓那車、護衛以及所謂何瑤的婢女全部敲昏。
瞬間都閉嘴了。
容煥此時走上前來,神色複雜,語氣也有些壓抑:「此事非你之故,這些下人的話不必放在心上。」
容煥又瞧了喬遠舟和他那些下屬一眼,問:「這如何是好?」
今晚的事情,容煥和容澈都是證人,清楚明白,也由不得喬遠舟那些護衛和車夫等人攀誣沈凝。
但今晚的事情也十分棘手,不好處置。
一時間容澈、沈凝、容煥三人都沉默了下去。
片刻後,沈凝才說:「此事關係到何瑤的清白……我是女子,很清楚清白對女子意味著什麼,事情捅出去之後又會對女子造成怎樣的傷害……」
「這事……我們不好拿主意吧。」
容澈點點頭:「的確,這是何瑤和喬遠舟的事情,還涉及公主府。」
「何瑤又是皇室郡主,關係皇家顏面……這樣好了,我們先到沈府吧,看看何瑤的傷勢情況。」
「至於這位喬大人——」
容澈、沈凝與容煥三人同時低頭,看著昏在牆邊的喬遠舟。
沈凝柳眉緊皺,目光如刀。
容煥也皺緊了眉毛,神色很是有些不好。
容澈卻淡淡的,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先暫時看管起來吧,他的這些下人也是,公主府那邊先傳個話去。」
「就說喬遠舟有公務去辦了,先拖延一二,我們商量一下再說。」
沈凝點頭:「那就這麼辦!」
容煥也慢慢點頭,讓自己的隨從幫忙將馬車駕來,與容煥的暗衛把這一群人裝車帶走。
至於去公主府通知之事,則是容澈吩咐了暗衛一聲便辦了。
而後沈凝和容澈、容煥三人直接回到了沈府。
一入沈府,三人直奔東烏館。
衛文清一向是足不出戶的,今日乞巧他亦不曾出門。
所以崔彥軍送下何瑤的第一時間,衛文清便著手醫治。
沈凝到時,崔彥軍正站在正屋廊下。
沈凝問:「怎樣?」
「還不知道……但瞧著先生氣定神閒,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的。」崔彥軍回。
沈凝稍稍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房門從內打開,衛文清從門內出來:「師妹到了。」
「衛師兄!」
沈凝呼喚一聲,急忙問道:「郡主她——」
「失血有點多,但救治的及時,性命無礙,只是需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才行。」衛文清溫聲說道:「現在她睡過去了,要說話嗎?」
「如果要說話,我可以讓她醒醒神,不過我不建議這個時候與她說話。」
何瑤的情況,衛文清一看就知道是自戕。
就算醒了神,精神狀態也會很差,怕是說不出什麼來,還會繼續尋死覓活都有可能。
沈凝自然也明白這點,搖頭說:「不必,勞煩師兄照看一二。」
話落,她轉身相請,又與容煥和容澈到了正廳去。
吳有江得知沈凝回來,又知曉出了事,便吩咐人把茶水送到正廳之後,將左右閒雜人等全部遣走。
他自己也不曾靠近。
整個廳內靜悄悄的,沈凝三人誰也沒有動桌上的茶水。
沉默了好久,沈凝深吸口氣,「所以現在怎麼辦?」
沈凝這一會兒已經冷靜很多,也將先前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何瑤自戕,想來是多重原因。
一來長期受著欺凌本就煎熬。
二來又被人撞破她和喬遠舟之事羞憤難當。
再加上沈凝那會兒提了句「事情要是傳揚出去」……
其實沈凝並無意宣揚。
她很清楚對於女子而言,清白和名聲是何等重要。
她既動了手自然要把這樁事管清楚也管明白了才行,所以那時便想以仕途為餌和喬遠舟試著談條件。
便說了那句「傳揚出去」如何。
但這話與何瑤而言無異是致命的。
如今這件事情亦輕不得重不得。
何瑤和喬遠舟都徹夜不歸,公主府那邊肯定是要找人的,先前說以喬遠舟有公務為拖延,其實拖延不了多久時間。
「我以為此事不宜大動干戈。」容煥皺眉說道:「消息傳出去郡主或許還會二次輕生,我們今日也算救了人吧。」
「既救了一次,總不好再將她送上死路。」
沈凝點點頭:「的確,那不大動干戈,也不能當做沒發生吧。」
「是,不能當做沒發生……有件事情我還不曾與你們說起,這喬遠舟很受父皇喜歡,這次清查戶部之事,父皇便有意提拔他也參與。」
沈凝皺眉道:「陛下想讓他參與?」
「嗯。」
容煥點頭說:「今早父皇問我這個人如何,看那言外之意十分欣賞,有意抬舉,經此一事,喬遠舟身受重傷,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參與清查戶部了。」
「父皇早上才提起他,晚上他就出事了,還是沈小姐動的手。」
「如果父皇從別處知道這件事情,先入為主地只以為是沈小姐動手打人,又聯想到清查戶部之事上,恐怕對沈小姐和睿王殿下都不太好。」
「所以我想,最好現在就直接讓父皇知道這件事情,知道所有的前因後果。」
沈凝皺起眉頭來。
景和帝大約不會以為是她想干預朝政,但是可以透過沈凝想到容澈身上去。
覺得是容澈暗中插手,還有不臣之心。
景和帝是怎樣多疑的性子,沈凝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