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月怔了一瞬,轉身也進到房間之內,便見齊二站在了窗口的位置,還是那雙手抱劍的模樣。
那是沒有走的意思了。
齊二漠然說:「你睡吧,別管我。」
黛月:「……」
這怎麼睡?
她走上前去,有些疑惑地問:「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避雨。」
黛月再次無言。
片刻後,黛月說道:「你該回自己那裡去,換身衣服。」
「我今晚當班。」齊二說:「早上大哥接崗之前我都不能擅離職守。」
「那你現在在我這裡,不是已經離開蘭台閣了嗎?」
都已經擅離職守了。
回去他自己的院子休息,不過是離開的更徹底而已。
都是擅離職守。
在自己這裡和回他自己院子幾乎沒有區別。
黛月了解沈凝。
她不是苛刻的主子,今晚天氣這樣,沈凝如果知道齊二淋了一夜的雨只會勸解和關懷,絕不會問罪的。
誰知齊二說:「你這裡我還能聽到那邊的響動,有事隨時前去。」
「我住的院子不在我耳力範圍。」
黛月:「……」
她真的很是意外。
以前幾次接觸感覺齊二就是個脾氣很臭很任性的臭小子。
他卻又偏偏這麼盡職盡責。
矛盾的人。
只是……他衣裳都濕透了。
黛月又勸:「那你先去換衣服,換了再來。」
齊二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他站在窗前,窗戶開了一道縫隙,抬頭望去,正好便能瞧見蘭台閣的屋檐。
黛月唇瓣緊抿盯著齊二。
讓他就這樣在這裡站著,自己回去床上繼續睡覺?
她真不是那麼沒有心肺的人。
默了片刻後,黛月認命地拿了把傘冒雨出去了,出門時還隨手抓了一隻燈籠。
齊二皺眉:「你幹什麼去?」
黛月沒有回答,腳下飛快。
齊二眉心更是緊皺,下意識追出房間,卻瞧她是轉往隔壁院子,腳步頓時就是一停,眼底閃過一抹疑惑。
她去自己院子了。
拿衣服嗎?
齊二這樣猜測著。
片刻後,有腳步聲傳入齊二耳中。
那腳步聲在沙沙的雨聲之中很清淺,然而齊二耳力敏銳,第一時間就留意到,視線也隨之落在院門之前。
自然是黛月。
她左手拎著燈籠,右手把衣裳抱在懷中的同時還撐著傘。
腳下步子極快。
等到了廊下,黛月把傘隨手丟在門外進屋:「別站在外面,進來。」
齊二跟著進去。
黛月把燈籠也掛起來,將懷裡的衣服拎出來,遞給齊二:「換了吧。」
齊二看了她兩眼,把劍放在桌上,默默寬衣。
沒有人喜歡濕衣服黏在身上,齊二也不喜歡。
只是當值要寸步不離。
他離開蘭台閣,到了黛月這裡來避著雨的前提是這裡還是他耳力範圍。
他方才沒有胡言亂語哄騙黛月。
他自己住的那個院子是稍微遠一點的,已經超出範圍了,聽不到那邊動靜,一旦有事不能及時趕到。
那便不是一個合格的暗衛。
黛月瞧見他拆解腰帶的時候便轉身到裡頭去了。
濕衣褪下,齊二隨手丟過去,又拿起黛月拿來的乾爽衣服。
黛月站在月亮門內側,背對著他,忽然瞧見盆架上的毛巾,一下子反應過來,他衣裳濕透,渾身都是水汽。
若不擦一擦,直接穿衣,潮氣還是黏在身上。
她快步上前扯了一邊架子上的毛巾轉身回去,「擦擦。」
齊二皺眉盯了那毛巾,只覺囉嗦。
而黛月盯了一眼齊二身前糾結的肌理,也是立即抿唇別開眼,神色訕訕。
他剛把濕衣服脫下,乾的衣服才穿了一半,衣襟都沒有收攏。
雖說兩人深入交流的次數很多了。
但這種清醒狀態下,還衣衫不整的情況卻是第一次。
黛月不甚自在地催促:「快點。」
她直接把毛巾遞到了他的手上,眼角餘光掃到他胡亂丟下的衣裳,又彎身去整理。
被齊二丟下的濕衣服堆成一坨。
而後卻在黛月的手底下變得方方正正,整整齊齊地放在了圓凳上。
外衣在下面,中衣在上面,邊角都被她隨手撫平。
齊二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等黛月回頭的時候,發現齊二還拿著毛巾沒有動彈,黛月也不由地皺起眉頭來。
這人發什麼愣?
她忍不住勸道:「別覺得麻煩,年輕身體好也不能什麼都不當回事,生了病吃苦受罪都是自己。」
她這般說著,當然是目不斜視,臉還微微繃著。
齊二眼神幽暗地盯著她看了半晌,將穿了一半的中衣脫了去,按著黛月的話擦拭身上的水汽。
黛月已經轉到他背後,只瞧了那光裸的脊背一眼,立即垂眸不再多看,還站的遠了一些。
屋中沒有點蠟燭,只有先前黛月拎著的那個燈籠發出微弱的昏黃光線,將青年的影子照落在月亮門邊。
黛月背對著他微低著頭,卻能看到他穿衣動作。
她不由地想起曾經二人的糾纏,只覺心跳莫名緊促了起來。
呼吸也有些不適的緊繃。
簌簌的穿衣聲在耳畔響著,她屏住呼吸皺著眉,雙手也輕輕捏在一起。
就這般過了片刻,齊二穿好了衣服,抓起寶劍重新到了窗邊去。
黛月身子緊繃。
他在這裡,她自然不能把他趕出去,那也是沒法睡覺了。
她甚至不願意到那床榻上去躺著歇著。
和齊二共處一室,腦海之中總是會回想許多許多,床似乎都成了敏感的物件,能一瞬間戳中某處叫人羞恥的點。
黛月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後坐在了屋中圓凳上,距離齊二不遠也不近。
屋中靜謐,屋外沙沙的雨聲時不時的傳來。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再過一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就這麼靜默了半晌。
黛月覺得這靜謐的氣氛讓人很是壓抑,沒話找話地閒談起來:「你好像沒有帶水袋。」
齊二回:「你沒給我裝。」
「……」黛月默了一瞬,心想你這還要人伺候不成,一個水袋你自己不會裝!
但念及他幫過她。
黛月出口的話就變成了「明日幫你裝」。
而後兩人之間又是沉默。
片刻後黛月又說:「那你整晚沒喝水,渴麼?要不要喝一點?」
齊二沒回應。
黛月想他大約不願意喝水。
黛月的目光落到先前她折好的濕衣上,又說:「我先前做給你的衣服你穿過了嗎?尺寸可合適?」
齊二回:「沒有。」
黛月忍不住問:「為什麼不穿?是……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