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你放開——阿澈為什麼不醒……為什麼不醒!」
槐伯看著如此痛苦,淚流滿面的聲音亦心如刀割。
他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宋懷明說過,那個藥絕對不會有事,難道是在宮裡中了別人的算計嗎?
沈凝掙開了槐伯的拉扯,手腳並用爬到了容澈身邊去,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大滴大滴的眼淚砸到了容澈的臉上。
「阿澈你醒醒,你醒來看看我……」
「我是不是做錯事所以你不要理我了?」
「我該怎麼救你、我要怎麼救你?」
「我什麼都做不了,我怎麼這麼無能——」
*
承雲殿內徹夜長明。
參加太后壽宴的所有人都不得出宮。
宮中嬪妃亦不能回各自宮殿去。
景和帝、裴皇后、太后三人此時正在承雲殿偏殿之中,今夜值守禁軍都統正在稟報碧波台內事。
當聽到五王容熠在碧波台內與人不清不楚時,景和帝三人的臉色都十分精彩。
「他怎麼會到碧波台內?」景和帝問道。
禁軍都統回:「末將不知,走水之後帶禁軍前去救火,便發現五殿下在碧波台內,與一名宮中女官……衣衫不整地在一起。」
「那名女官剛才證實是凌貴妃宮中的掌事女官黃姑姑。」
「現在兩人被分開看管了起來。」
五王容熠身份尊貴,就算發生碧波台的事情,也不是禁軍都統能問詢的。
而那黃姑姑是後宮的人,也不在禁軍管轄範圍。
且容熠和黃姑姑偷情實在是有損皇家顏面,所以先前禁軍都統入承雲殿稟報之事,那般欲言又止的表情。
原本景和帝還以為是別的,沒想到是這麼一大樁醜事,此時聽完便臉色鐵青,「豈有此理,簡直寡廉鮮恥!」
太后冷靜道:「五王可還清醒?」
「清醒著,那黃姑姑也是清醒的。」
「好。」太后說道:「此事蹊蹺,須得細細查問,在沒有查清楚之前,不得走漏任何風聲,聽懂了麼?」
那禁軍都統立即道:「末將明白!」
禁軍都統退走後,裴皇后皺眉說道:「大殿之中的百官家眷和公侯貴戚不便留在宮中太久,否則人心惶惶不好收場。」
景和帝頷首:「等查問過與其他人無關,就開宮門讓閒雜人等出宮,但這宮中涉事之人,還要勞煩皇后查問。」
裴皇后點點頭:「這個臣妾明白。」
那宮中涉事之人,說的自然就是黃姑姑。
至於容熠誰去問話……裴皇后知道景和帝自有決斷。
此時雖是才事發沒一會兒,但裴皇后其實已經猜了個大概——
因為先前宴會時,沈凝似乎出去了一會兒,後來容熠被一個太監叫走,再後來,沈凝和容煊前後腳回來,容熠卻沒有回來。
直接在碧波台出事了。
她推斷這件事情很大可能與容煊和沈凝有關係。
裴皇后了解自己的孩子。
無論是容煊還是沈凝,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
而且容煊原本的酒杯上還被人用了媚藥。
那麼今晚的事情,極有可能是容熠和凌貴妃那些人,給容煊設了圈套,但是被容煊和沈凝表姐弟看破,而後將計就計,讓容熠栽了跟頭。
只是容澈無妄之災……
他那身子本就不太好,也不知道現在回去見了衛文清之後如何了?
衛文清醫術很好,小命應該吊得住吧。
裴皇后如此想著,一面起身離開去讓人提黃姑姑問話。
剛走到承雲殿偏殿門前時,有太監快步衝進來,倉皇道:「陛下,睿王府那邊傳了話來,說睿王殿下不好了。」
景和帝眯眼:「什麼?」
裴皇后也僵住:「不好了?什麼意思?」
太監連忙說道:「說是那位衛神醫有事出京了,原先陪伴在殿下身邊的宋先生也不在京城,其餘醫者對睿王殿下的情況束手無策!」
「殿下現在還在昏迷,情況很是不好!」
裴皇后的手用力一握,咬牙說道:「怎麼會這麼巧?!」
景和帝立即說道:「那就讓太醫院的所有太醫全部到睿王府上去,替睿王殿下看診,另外徵召京中名醫前往,務必救醒睿王殿下!」
「是!」
太監快速離去。
景和帝轉向太后和裴皇后,「母后、皇后,你們別太擔心,澈兒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裴皇后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衛文清一向不會離開京城,偏偏就容澈身體出事的時候不在京中,宋懷明也不在?
為什麼能這麼巧?
這世上沒有人比景和帝更想要容澈的命。
那麼,今晚上的這一切,到底是容熠算計中宮反被算計,還是景和帝技高一籌,想利用了這個機會要了容澈的命?
裴皇后唇角微扯,一個極為嘲諷的笑容一閃而逝。
這就是帝王,這就是皇家!
太后始終未曾多說,花白的眉毛微微皺著。
皇后去詢問黃姑姑後,景和帝招來貼身太監,送太后先回壽康宮安頓。
待送走了太后,景和帝望著漫天的星斗,雙眸微眯。
一切都很巧。
容熠為什麼會和女官勾纏在一起,他甚至已經不好奇了。
他更好奇容澈。
容澈那樣的半死不活,真的很巧,巧的離奇。
還要在半死不活之後一定要娶沈凝為妻。
景和帝喃喃:「你說他蠢吧,他很有腦子……你說他聰明吧,所有的腦子都是為了一個女人,何其愚蠢。」
一個為了女人絞盡腦汁的男人。
和他的父皇一樣的窩囊。
「讓太醫好好給睿王看看。」景和帝淡聲下令,「查探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真的那麼虛弱,不好了。」
……
太醫在半個時辰之後到了睿王府蘭台閣內。
沈凝已經哭不出聲音。
她抱著容澈呆呆地坐在床榻上,雙眸無神地看著虛空處。
那些太醫診脈的結果和先前府醫一樣說法,無計可施,無法用藥行針。
槐伯盯著容澈,雙眼充血。
如果說他先前的擔憂是一半一半,那麼現在他全身都繃住了,腦袋裡面嗡嗡作響,隨時瀕臨崩潰。
原是計劃做一場戲,可現在殿下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