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年少熱血

  看到那高堂位置上坐著便裝的帝後,裴書辭也微微愕然。

  喜堂之中到處都是人,他眼神飛快掃視一圈,不曾看到沈凝的身影。

  裴皇后微笑一聲,「別看了,好好拜堂。」

  裴書辭連忙說了聲「是」,重新站好。

  司禮官高喊:「一拜天地——」

  裴書辭轉身,帶著自己的新娘對著外面的青天大地一拜。

  司禮官再喊:「二拜高堂——」

  裴書辭又轉身,對著高堂位置上的帝後一拜。

  起身的那一瞬間,他看到沈凝走到皇后身邊,只這一眼,卻終究不敢再多看,只低著頭,牢牢地牽住那紅色的綢花一端。

  在司禮官最後一聲「夫妻對拜」之後,他彎下身子,低低拜倒,完成了今日大婚之禮。

  起身的那一瞬,他的笑容十分燦爛。

  而那燦爛笑容之下的所有苦澀,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

  禮成之後,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喜宴正式開始。

  主桌自然留給了帝後。

  景和帝又叫沈凝近前坐,容燦隨著沈凝也跟了過去,嘻嘻笑道:「父皇和母后怎麼比我還調皮,突然就來了,也不怕嚇到大家!」

  裴皇后白了容燦一眼,「油嘴滑舌的,我們是來參加婚禮,調皮什麼調皮?」

  容煊從另外一邊走來坐在容燦身邊,也嬉笑道:「就是就是,參加婚禮嘛,不過嚇到了大家也是真的,父皇您看看,現在喜宴上的大家都好拘束,話也不敢多說了呦。」

  「尤其是五皇兄,方才他身邊可熱鬧的很呢,現在這般安靜了。」

  「是嗎?」景和帝淡淡笑著,視線掃向隔壁桌的容熠。

  容熠自然是聽到了容煊方才的話,心中惡狠狠地罵了一聲臭小子,面上卻保持著鎮定,朝著景和帝微笑了一下。

  容熠與容澈、容煥以及其餘幾個郡王一桌。

  因為靠近帝後,再加上現在關係焦灼,便連閒談都沒有的,這婚禮他也很不想繼續參加了,只盼著快快結束就立即離開。

  景和帝看了容熠一眼之後收回視線,席間淺淺地誇讚今日婚宴籌備的周全,又贊沈凝能幹大方。

  沈凝都小心應對著。

  她方才到裴皇后身邊,雖沒多說什麼,但看裴皇后的眼神,感覺今日景和帝不是一時興起所以到此處來的。

  且從裴皇后的眼神之中,沈凝也分辨到,景和帝今日雖是專門過來的,但並沒有什麼大事。

  只不知是為了什麼?

  要說是來看三公主出嫁……景和帝對容楚靈的疼愛還沒到這個份上吧。

  微服前來受著高堂一拜。

  帝王家的親情,素來就極為淡薄。

  就在沈凝這番思忖的時候,景和帝慢慢放下了筷子,「聽說那位衛先生還在沈府?這位高人說來還與朕是舊相識,不知今日可有緣分一見?」

  沈凝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明白景和帝的來意。

  她微笑說道:「衛先生素來深居簡出,一直就在東烏館內待著呢,陛下若要見他,臣女帶您過去便是。」

  「那好。」

  景和帝放下了筷子,站起身,「皇后可要同往?」

  「本宮麼,就不去了。」裴皇后笑著搖頭,「陛下自己去吧,臣妾在這裡等著您。」

  「也好。」

  景和帝點頭後,便帶著貼身太監,以及禁軍都統柴方毅,與沈凝一起前往東烏館。

  裴皇后瞧了景和帝一行人的背影一眼,唇角極冷地勾了一下,而後又恢復如常,端坐席上。

  今日成婚,衛文清那裡,先前沈凝曾詢問過他的意願,是否為他留席位。

  但衛文清說不必,沈凝便也沒讓人打擾他,只吩咐廚房把席面上的飯菜送到衛文清院中。

  去往東烏館的路上,景和帝語氣清淡地說:「凝兒可知道朕與衛先生是何時相識的?」

  「這……」沈凝遲疑了一下,說道:「先生曾說,陛下與我母親義結金蘭,許是那時候相識的?」

  「原來他告訴你了,不錯,的確有這回事。」

  景和帝笑了笑,「當初年少,曾有過這樣一樁熱血之事,衛文清是我們結義兄長的弟子,當時還是個小小少年,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先前聽聞他入京,朕本想著見一見的,只是政務繁忙,一直不曾有空,便拖到了今日。」

  景和帝緩步往前,視線在這遊廊綠植之間慢慢遊走著,聲音縹緲,眼神幽幽:「這沈府好像變了許多啊,如今倒叫朕覺得這般陌生?」

  沈凝聽他語氣莫名,似緬懷似彷徨,避重就輕地說:「這幾年做了幾次修繕,所以有些變化。」

  「原來如此。」

  景和帝淡淡說了一聲,便沒話了。

  沈凝也不好多言,就這樣一路到了東烏館前。

  沈凝正要進去,裡頭便傳出衛文清清淡如風的聲音來,「貴人臨門有失遠迎。」

  沈凝抬眸一看,只見衛文清立在廊下,雙手微合,朝著景和帝方向微微躬身,「草民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景和帝輕笑:「免禮吧……當初的小小少年,如今長成了名傳天下的能人了。」

  「陛下謬讚,都是師父教得好。」

  景和帝哈哈大笑,邁步進到院內去,「凝兒去忙吧,朕與先生敘敘舊。」

  「是。」沈凝行了個禮,若有所思地轉身離開了。

  微風輕拂,她聽到衛文清請景和帝進到屋內坐,沏茶閒聊。

  沈凝步履勻速地往前走,轉過迴廊一角之後,隱入無人的角落,身形一躍,翻身上樹,藏在枝繁葉茂的樹杈之中。

  她輕輕撥開一片樹葉,正好看到東烏館院內。

  廂房的窗戶半開著,景和帝和衛文清相對而坐。

  那般姿態不是君臣之態,的確是老友敘舊。

  景和帝帶來那貼身的太監和柴方毅都守在外頭廊下。

  沈凝蹙了蹙眉,凝聚內力窺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只聽景和帝問道:「你師父身體好嗎?」

  「師父的身體素來極好。」

  「是麼……」景和帝淡淡笑:「他本不願涉及紅塵事,更不願和人義結金蘭。當年義結金蘭,他便是被我們硬拉來的。」

  「這麼多年,他又過回自己想過的日子,也不知道心情如何?還和當年一樣灑脫?」

  衛文清沉默了一會兒,說:「師父已經多年不曾笑過,一直閉關靜修,這幾年我亦很少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