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急聲喊道：「護駕、快護駕！」
場中篝火依然熊熊。
先前優雅起舞的白鶴這一瞬不知為何變成了凶禽，見人就啄、或用雙翅煽動，發起攻擊。
有些靠的近的宮人無可避免被啄傷、撲倒。
那彈奏的樂師也大驚失色，愣愣不知作何反應，被白鶴撲過去啄向眼睛，當場那眼睛的部位血肉模糊，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東宮送鶴的官員和守衛都亂了陣腳，要想上前制住白鶴，無奈根本無法靠近。
女眷們驚聲叫喊，一個個匆忙後退。
鎧甲碰撞之聲、腳步之聲快速響起，左右的禁軍立即衝上前來護衛在景和帝和皇后的身前。
景和帝神色淡漠，但盯著那白鶴的雙眸之底已經浮起陰沉之色。
裴皇后伴在景和帝一側，也是臨危不亂，雙眸四顧尋找著沈凝以及容煊的位置。
瞧見沈凝立即護著容燦後退，容煊也和容澈一起往後退去的時候，稍稍鬆了一口氣。
禁軍都統柴方毅這時開口：「陛下，這白鶴太兇了，若不制止恐怕會傷更多的人。」
柴方毅話音剛落，便有一隻白鶴朝著景和帝的方向撲過去。
被禁軍揮劍逼退。
「射殺！」
景和帝淡漠地下達命令：「寓意再好也是畜生，既是畜生，有什麼好顧慮的？」
柴方毅立即領命，弓箭手上前。
嗖嗖嗖無數聲——
箭雨飛射而出，那先前曾優雅從容，讓所有人都感慨讚美的一對白鶴，眨眼的功夫便撲騰在場中的篝火邊上。
翅膀扇動一二後，徹底不動了。
場面此時已經亂不能言。
裴皇后微微擰眉說道：「臣妾派人送女眷各自回去，安頓和救治傷者。」
「去吧。」
景和帝大手一揮，又對柴方毅說道：「東宮送鶴之人全部拿下，仔細審問今夜之事的始末，還有那兩隻畜生，也好好查看一番！」
白鶴本非凶禽。
又是人為豢養的白鶴，怎麼可能隨意攻擊旁人？
今夜之事大有可疑！
……
沈凝先把容燦送回了萱妃娘娘那裡。
路上容燦心有餘悸，問沈凝道：「為什麼白鶴忽然會攻擊人？這不是太子皇兄養的嗎？」
「噓。」
沈凝手指點在容燦的唇上，「這個事情不是你現在該關心的，你該回到你母妃身邊去，好好陪伴安撫，剛才那樣的場合，她肯定嚇到了。」
「哎呀，是啊！」
容燦立即面露憂色，「母親嬌嬌柔柔的，最膽小了，凝姐姐說的對，我這就去陪她！」
「這已經到宮門口了，你不用送我了，我進去就是，你也快回你的春錦閣去吧。」
「好。」
沈凝點點頭，目送容燦進去之後，隱約聽到容燦和萱妃母女敘話的聲音，才轉身離開。
藍星快步跟上，低聲說道：「咱們去哪？」
沈凝淡道：「去前頭看看。」
……
因為白鶴驚駕之事，整個獵宮之中氣氛一下子肅然起來。
禁軍不斷穿梭來去。
那鎧甲碰撞的聲音在夜色之中，聽在耳朵里讓人忍不住心中發緊。
沈凝並非去到皇后宮中，而是返回了前頭的廣場。
她帶著藍星站在暗處。
此時一雙白鶴的屍體已經被搬走，坐席之上的女眷們也全部匆忙撤離，各自回去了。
先前那樂師還伏在原地，不知是生是死。
禁軍正在收拾現場，很快收拾到那樂師身邊，說了聲「斷氣了」便將人給拖走了。
藍星低聲喚：「小姐……」
「嗯。」
沈凝打斷她，「這就回去吧。」
她一路快步回到了春錦閣，剛進到院內，腳步就頓了頓，繼而加快步伐進到屋內，對藍星對下一句「隨時注意前頭情況」，而後便關上了門。
藍星瞧見春錦閣屋內已經亮起燈火，以及站在廊下的崔彥軍，懂事地停住了腳步。
……
「你把容燦當玉瓷娃娃護著。」
房間裡，容澈淺淡帶笑的聲音響了起來，「親自送回宮去了？」
「她還小，性子又跳脫……我怕她路上有點什麼，便送了一送。」沈凝快步走到桌邊去坐下，微皺著眉說：「那個樂師死了。」
「只是被白鶴啄了一下，怎麼會死？容熠在白鶴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先前那一夜在容澈那邊，容澈便說起，容熠會在夜宴之聲給容煌致命一擊。
所以當沈凝看到白鶴出現的時候，大致猜到那致命一擊會和白鶴有關，但沒想到白鶴攻擊力那般強，隨意啄人一下便出人命。
丟一隻眼睛不可能要命。
除非是中毒。
可白鶴本身不可能有毒。
那就是有人在白鶴身上做了手腳。
「他讓人在白鶴的食物之中下了藥。」容澈淡淡說道：「大約，開始下藥到現在已經有大半年了，是慢性的毒藥。」
「長期服食會使得白鶴性情暴戾，不服豢養然後攻擊餵養者。」
「但那種毒藥的量非常小，吃進白鶴腹中之後根本查不出來，我若非鶴奴是我眼線，也不可能知道這般隱秘之事。」
沈凝柳眉又是一皺：「所以，容熠早就想用白鶴來對付容煌了。」
只要等白鶴吃夠了那些慢性的毒藥，性情不受控制，然後稍稍引導……或者鶴嘴上用什麼毒藥，那啄容煌一下，容煌必死無疑。
「不錯。」
容澈笑道：「只是時機一直不成熟，容熠便一直不曾動手，卻等到了這一回，這麼好的機會。」
「白鶴若驚駕，太子必受遷怒，讓陛下親手處置太子，可比白鶴要了太子的命更好。」
「的確。」沈凝點點頭：「太子本就是強弩之末，這一回無論背後到底是何算計，白鶴都是他送的，怕是給了陛下廢太子的絕佳理由……」
一直以來景和帝不是不想廢太子。
而是礙於當初側妃救命之恩，以及天下悠悠眾口不便廢太子，怕擔上忘恩負義之名。
他遲疑這些時間，是觀望、等待。
太子若退未嘗沒有一線生機，可容煌不願退，步步逼近落到今日地步，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
而此時五王容熠那邊卻是氣氛無比凝重。
容熠環顧一圈，視線從幾個親信身上掃過，陰沉地問道：「為什麼被白鶴啄眼睛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