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動作快，過去的時候，裴書辭剛下了遊廊，還沒回到自己的院子裡。
他一身利落的淡青色交領束腰勁裝，烏青髮絲束成高馬尾，髮髻之上戴著墨玉冠，以墨玉簪固定，瞧見沈凝容色溫和帶笑：「小妹要出去？」
「沒呢，我是聽說大哥回府，特地來迎一迎你。」
沈凝走上前去，停在裴書辭面前。
裴書辭微怔：「迎我？」
「是。」沈凝笑著說道：「大哥最近可忙了，總是不在府上，咱們都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不如今日一起？」
「也行。」
裴書辭點了點頭，「最近……是有一些忙碌，大哥的錯，我請你到外面吃。」
「好啊，那我可要點一些貴的了！」
沈凝和裴書辭一邊笑談著，一邊重新出了府。
她嘴上雖說要挑一些貴的點，但沈凝並非重口欲的人，吃東西其實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隨意，並沒有往太遠的地方去。
而是選了沈府附近的岳明樓。
兄妹兩人也不必騎馬坐車，一邊聊天一邊步行便到了。
岳明樓規模自然比不得玉寧樓那麼大，但卻是兄妹兩人先前經常一起來的。
進到樓內，二人便上雅座。
等夥計上了菜之後，沈凝一邊招呼裴書辭動筷子，一邊提到了皇后今日說起的選妻之事，笑著問道：「大哥，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
裴書辭原本臉上帶笑，聞言笑容停頓了一瞬，沉默了一陣子才說：「都可以的。」
「怎麼能都可以呢？這可是終身大事——」
沈凝下意識地想說要認真選擇之事，卻忽然瞧出他笑容苦澀。
話音頓了一瞬，沈凝關心地問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是……你在安南有了心上人嗎？如果有，可以直接告訴皇后姨母的。」
「姨母不是不通情面的人。」
裴書辭搖頭，神色平靜地笑，「沒有，沒有心事，更沒有心上人。」
「那為何大哥瞧著心情不太好？」
「不是心情不好，是累了。」裴書辭給沈凝夾了菜，放在她面前的小盞中，嘆息道：「我今日是去騎馬了，和以前的朋友賽了好幾場呢。」
「原來如此。」沈凝笑著點頭，「那咱們吃完了東西早點回去，大哥可要好好休息，還有方才說的議親之事，大哥也要認真考慮呀。」
「這可是終身大事，一輩子只有一次的！」
裴書辭笑著說好，看著沈凝神采飛揚地說著，想看到大哥成婚生子，幸福美滿，裴書辭的心中一片酸苦之意。
接下去吃飯的時候，裴書辭基本沒怎麼說話。
他想表現出自己沒有心事，對成婚之事也很感興趣，但真的很難做得出來。
晚飯後回到沈府，兄妹二人在遊廊之下分手，各自回院子。
沈凝心中疑問浮動。
裴書辭是一定有心事的，只是他不願意和自己說。
她一路往清芷榭走，一路思忖著這件事情。
「小姐。」
到清芷榭門前的時候，黛月迎上前來。
沈凝抬眸一看，自己那清芷榭的二樓廂房亮著燈，崔彥軍站在院內廊下。
沈凝眼睛微亮，快速地說了一句「他來了」，便提著裙擺上了二樓。
吱呀——
沈凝推開門，果然看到容澈就坐在書案邊的椅上，手上握著一本雜書。
她進來的那一瞬，容澈也抬頭看來，眸光幽深又多情。
「回來了。」
容澈把書合起，放在桌上，起身走過來牽住沈凝的手：「吃飽了嗎？」
「你什麼時候來的？」
沈凝進到屋中來，眼睛亮的出奇，慢慢的歡喜：「我還想著，晚一些去找你呢……我自然是吃飽了，你呢，你有沒有吃晚飯？」
「嗯。」
容澈下頜點了點外頭，「天都黑了，能不吃晚飯嗎？你知道的，槐伯對我吃飯這事情一直盯得緊。」
沈凝笑了起來：「那倒是，一日三餐兩點一夜宵，那時間都卡的跟尺子似的……阿澈，我剛才是和大哥去的岳明樓，感覺他有心事。」
兩人此時已經走到屋內桌邊坐下。
容澈拎起桌上的壺給沈凝沏了一杯茶，「知道是什麼心事嗎？」
「我問了，他不說。」
沈凝握住茶杯，「但是好像，是我與他說起他成婚的事情之後，那心事就一下子冒出來了。」
容澈端茶的手一頓。
沈凝眉心微微皺起，「我在想，大哥會不會是有喜歡的人，然後那個人是不能娶的，比如那人的身份低微，配不上裴家主母的位置。」
「再比如，他喜歡的人家族牽涉黨爭，陣營不同……這樣的話皇后姨母那裡肯定是會有一些難辦的。」
裴書辭自然會心事重重。
容澈沉默了片刻，笑嘆：「傻瓜。」
「說誰傻瓜？」沈凝朝容澈看過去：「你不會又是在說我吧？我哪裡傻？」
容澈淡笑不語。
沈凝這樣的性子，怕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想得到，自己尊為兄長的人，竟對她生出了男女之情。
容澈此時若告訴沈凝，也不過是讓她徒增煩惱。
不管是對沈凝還是對裴書辭，都沒有任何好處，反倒會把事情搞得很複雜。
「你笑什麼啊？」沈凝有些不愉快了。
她不說聰明絕頂，多少也是有一些腦子的，上次容澈說她呆瓜，現在又說她傻瓜，她這麼「瓜」的嗎？
「別惱。」
容澈便如同給小寵物順毛一般，撫了撫沈凝的髮髻，柔聲說道：「驟然要選妻成婚，你大哥心情肯定有些忐忑，畢竟那是一輩子的事情。」
「而且我認為你大哥不是個會為情所困的人，也許就是累了，你想的太多了。」
沈凝蹙眉片刻，點頭：「好吧，但願真的是你說的這樣。」
沉吟了會兒，沈凝暫時把裴書辭的事情放在心底，說起蘇月蓉診病，以及和容子安合作之事。
「蘇小姐的方子已經拿到了，我們該約容子安見一面。」
容澈也神色正經起來，「我派人去約，還是玉寧樓。」
容子安對蘇月蓉之事十分看重，也一直等著容澈他們這邊的消息。
但容澈派人找人找上吉蘭坊，將消息遞到容子安手上後，容子安第一時間就給了回復，還是約了玉寧樓相見，且約的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