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鏡湖赴約

  卻說容子安最近這段時間一直企圖和沈凝見面,但遞到定國將軍府上的邀約都被沈凝無視了。

  容子安正要想點別的辦法的時候,柯氏那邊就派人傳了話去。

  柯氏的人把沈凝在府上各種癲狂行徑一件不差地告訴了容子安。

  尤其是關於沈凝那句「我從未說過,與睿王緣盡情斷,我和他婚約還在,假日時日我們會大婚做夫妻」,說的更是添油加醋。

  容子安怎麼還能坐得住!

  他一直和柯氏那邊的人互通消息。

  柯氏的人察覺沈凝可能離了府,就趕緊給容子安通了消息。

  容子安是有些本事的。

  前幾日他就留意到容煊在國子監有點異常,今日恰巧容煊國子監放了假,他卻還在宮外沒回去,而沈凝又離府……

  容子安讓屬下打聽了一番之後,便到了這錦繡莊來,果然堵到了容煊。

  容子安下了馬車,目光看似溫和,實則銳利地從沈凝身上掠過,「十一,這位姑娘是……」

  沈凝捏住容煊衣袖往他身後躲了躲,微低著頭垂著眼,一幅嬌羞窘迫之意,實則卻是以容煊的肩膀擋住了自己的眉眼。

  也擋住了容子安打量的眼神。

  容煊暗暗翻了個白眼,唰一下打開摺扇,冷冷清清地說道:「天嬌舞坊的嬌嬌姑娘,我帶她來買衣裳的,怎麼,七哥認得她?」

  門前光線昏暗,沈凝又躲的及時,容子安並未太看清楚。

  此時聽容煊這樣說,容子安便收回視線淡笑道:「還不曾去過天嬌舞坊。」

  「哦,那裡很好玩的,有機會可以去瞧瞧……我要送她回去了。」

  容煊敷衍地朝著容子安拱了下手,便捏住沈凝衣袖上了僕從準備好的馬車。

  容子安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容煊那輛馬車越走越遠,他心中狐疑越來越深。

  舞坊的舞娘?

  似乎沒聽說過容煊流連舞坊,怎麼認識的舞娘?

  而且舞娘出門買衣裳身邊都沒有婢女陪伴麼?

  容子安再回憶方才那女子的眉眼。

  雖是匆匆一撇,但那紫衣的女子眉眼……似乎和沈凝很像。

  只是眼神與氣度卻天差地別。

  容子安想起,以前沈凝是很不喜歡容煊的,總說容煊是個沒斷奶的小屁孩,也不喜歡和容煊在一起,她更不喜歡穿紫衣,反而最討厭紫色。

  那麼如今她穿上自己最討厭的顏色,還喬裝和容煊走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少?

  容子安的神色逐漸變得深沉複雜起來。

  他感覺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而他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殿下,咱們回府嗎?」

  駕車的車夫低聲詢問。

  容子安收斂了眸光,撩袍上了車,「去東宮吧。」

  今日太子為有的人準備了一場好戲,他須得過去一趟,也或許,等這一場好戲落幕,他也能看出點端倪來。

  *

  馬車裡,容煊靠著錦墊坐,沒骨頭似的毫無形象。

  沈凝坐在他對面的錦榻上,腰背筆挺,雙手交握放在膝前,端端正正規規矩矩的。

  容煊懶洋洋地說:「七王是衝著你來的吧?聽說你最近這段時間都沒理他?」

  沈凝「嗯」了一聲。

  容煊聽出了沈凝的敷衍,撇撇嘴直接躺倒休息,也不說話了。

  他和容澈約定的地方在城外鏡湖山莊。

  路上就得好一會兒呢。

  最近國子監課業好嚴重,他都沒睡好,乘著現在可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馬車窗葉半開,沈凝側臉便能看到外面萬家燈火飛速後退,她的心情又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容澈最近身子恢復的如何。

  他中了毒,以往每一次內力反噬身體,都要養好久才能復原……

  沈凝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幅畫面。

  那時容澈吃下了「沈凝」親手餵的蜜餞青梅,不過片刻就口吐黑紫色血漬,他無法置信地看著「沈凝」,眼睛裡面全是痛苦之色。

  沈凝當時就飄到自己身體之後。

  容澈的痛苦她親眼目睹,感同身受,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毫無辦法。

  他原是個鮮衣怒馬,飛揚瀟灑的少年郎,卻因為那次下毒,變成了劇毒纏身的病弱青年。

  加之和「沈凝」三年糾纏,身心創傷,性子也變得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起來。

  原本睿王府門庭熱絡,他交友也很廣泛,也因為沈凝在他及冠禮上做出各種惡事,只能閉門謝客,如今那府邸都冷清的嚇人。

  沈凝越想,心口越是壓抑難受,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她捏緊了交握的雙手,心下有了決定,等一會兒見到了容澈,若是解釋不清,她就把實話告訴他。

  一個人的喜好和性格不可能忽然就改變。

  這三年來的那個「沈凝」和曾經的自己,可以說除了擁有同一個身體同一張臉,實則完全是兩個性格兩個人。

  她就不信容澈沒有懷疑過什麼。

  如此做好了決定後,沈凝稍稍舒了口氣。

  她要撥亂反正,把一切都糾正過來,也會想辦法解了容澈的毒。

  「母后……」

  一旁傳來容煊喃喃囈語。

  沈凝低頭一看,容煊已經睡著了。

  三年時間,他從乳臭未乾的小子長成了長手長腳的少年,原本寬大的馬車臥榻,他睡在那裡竟然也瞧著束手束腳的。

  還沒蓋毯子。

  這都已經入冬了。

  沈凝左右瞧了瞧,拿了角落的披風來,動作很輕地搭在容煊身上,才又坐直了身子。

  眼角的餘光看著萬家燈火從車窗外飛速後退,沈凝儘量讓自己靜下心來,仔細思忖等會兒要如何與容澈說,他若抗拒自己又要如何反應。

  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停在了京郊明鏡山下,狄青的聲音響起來:「殿下,到了。」

  「嗯,到了就好。」

  容煊打著哈欠起身,帶著沈凝下了車,一邊上台階一邊說:「我約在鏡湖了,山腰那裡那個糊,你以前經常來的,認識路的吧?」

  沈凝點頭:「知道。」

  「那你自己過去,我好累……去鏡湖山莊休息了。」

  沈凝又點了點頭,「好。」

  只是容煊剛往上跨步,沈凝卻一把扯住容煊衣袖。

  容煊回頭:「幹嘛?」

  「你確定他在鏡湖的,對不對?」沈凝盯著容煊,「如果他不在,是你蒙我的話,我可不會對你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