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進了房間之後，整個清芷榭的院內便只剩下一群下人，神色怪異地看著沈璇。
沈璇前來看熱鬧不成，反倒給自己找了這樣的難堪，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帶著霜序和兩個婢女狼狽地落荒而逃了。
沈凝進了清芷榭的小花廳，招呼裴書辭坐下。
「小妹似乎和二妹的關係變差了。」裴書辭微笑著說：「還記得以前，你們時常玩在一起。」
「我這三年出了些事端，看清了許多人的真面目。」沈凝淡淡說道：「比如她和柯姨，她們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喜歡我，只是裝的和善，實則把我當傻子罷了。」
裴書辭笑容一斂，「那以後就保持距離。」
沈凝點點頭。
「我只你這一個妹妹，稱她二妹是看在你的份上……」裴書辭頓了頓又說：「凝兒，我希望你過的舒心，開懷。」
沈凝微微繃住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心底也暖意浮動，「有大哥在我身邊，我定然會舒心，開懷。」
裴書辭面帶笑意，然而心中卻有些發苦。
他知道沈凝這話是真心話，但他並不是那個能永遠陪著她，和她一起開懷大笑的人。
他垂下眼眸，把眼底的複雜情愫全部遮掩。
黛月上了茶水。
沈凝拎起茶壺，捏著袖角給自己和裴書辭各沏了一杯。
將茶杯送到裴書辭面前的時候，沈凝忽然想起，那一日容澈假扮裴書辭，在馬車上為自己煮茶沏茶，那動作隨意的很，卻十足的優雅好看。
繼而又想起容澈方才胡攪蠻纏的樣子……
沈凝眉心輕輕皺了一下，深吸口氣壓下所有情緒，「大哥，你是怎麼請到滌塵先生的？」
「先前我收到你的信進了京……」裴書辭把茶盞往自己面前端了端，「本來是要直接入京的，但是睿王殿下前去找我。」
「他與我說你的身體出了一點問題，需要找到滌塵公子。」
「滌塵公子先前在安南出現過，而我對安南又足夠熟悉，所以我便回去了。」
「本來回去之後一直探訪不到滌塵公子的下落，正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滌塵公子忽然自己找上了裴家。」
「我便立即請他入京了。」
沈凝眉心輕輕蹙起，「這樣的嗎？」
容澈讓無影閣的人找了滌塵公子三年，一點消息都沒有。
自己前腳告訴皇后姨母，要找能人異士，後腳滌塵公子就自動出現了。
那日鳳儀宮中，沈凝看得出來，皇后和滌塵公子是舊識。
而且……看起來皇后姨母那樣發火，滌塵公子竟然都笑臉相對。
感覺交情不是一般的深。
沈凝以前可從未聽過皇后姨母與什麼江湖人有過聯繫。
裴書辭看沈凝擰眉思考，猜測她是不是還在為容澈吃醋甩袖而走的事情煩心，便也沒有多說什麼惹她更加心煩，隨意閒話兩句後，起身離開了。
關於裴皇后和滌塵公子之事，沈凝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只好暫時按下思緒。
很快過了午，又到了沈凝每日休息的時候。
黛月把靠窗的長榻那裡整理了出來，枕頭和裘被都擺了上去。
可是沈凝躺下之後，卻翻來覆去了良久都很難入眠。
腦海之中總是浮現容澈那會兒冷嘲熱諷的模樣。
不久前他才說過會一直陪她。
眨眼的功夫，他就莫名其妙地醋起來了，完全不講道理。
他以前從不會這樣。
沈凝心裡又氣憤，又苦澀，一把將裘被拉起來蓋住了頭，努力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全部趕出腦袋去。
可是很難。
她心裡念著的幾樁事情，譬如自己的身體被人搶占，不小心吃了銀霜寶蘭，容澈的毒……所有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
她本就十分煩憂。
容澈的冷臉就如同火上澆油，讓她煩上加煩。
渾渾噩噩地過了大半日，到天黑的時候，她臉色難看地坐起身來。
這一個下午基本都沒睡著。
「小姐，您晚飯想吃點什麼？」黛月走上前來，看沈凝心情不好，便溫柔地笑著說：「不如奴婢幫您去玉寧樓買白龍曜和八寶肉圓來？」
「我不吃。」
沈凝冷聲說：「都是他樓里的，我一口也不想吃，我要吃羊肉！」
黛月頓了一瞬，點頭：「那奴婢馬上準備。」
「多準備一點，讓院子裡的人一起吃！」
「……好。」
黛月知道沈凝因為容澈氣的不輕，這會兒自己跟自己槓上了，也不好勸說，便吩咐廚房按照沈凝的意思辦。
一個時辰之後，沈凝的面前擺上了鮮嫩的羊排和香氣四溢的羊湯。
她挽了袖子，也不顧好看不好看了，捏起羊排來啃，還給一旁的裴書辭拿了好幾根，「大哥快吃！」
「好。」
裴書辭笑著開口，也和沈凝一樣不修邊幅，上手拿了羊排便啃起來。
好看的人，不修邊幅的時候也是好看的。
他們兄妹倆雖然這般抓肉吃，但瞧著卻並不覺得野蠻難以入目，反而瞧著很是下飯，讓旁邊伺候的人都不由得咽口水。
黛月笑著招呼大家：「今日的羊排很多，大家都小偏廳去用吧。」
僕人們連忙朝沈凝行了禮退走。
藍星跑的最快了。
書辭公子很好看，但比不上羊排有吸引力啊！
「我都好久沒吃過了。」沈凝把啃完了肉的骨頭放在一邊，冷哼道：「羊肉這麼香，有的人居然不喜歡吃，還誇張的聞不了一點羊肉味！」
「不吃蔥蒜，稍微味道重一點就要繃起一張臉。」
「口味那麼刁鑽，那麼多的毛病，這個不吃那個不愛的，怎麼沒餓死他！」
裴書辭失笑。
他自小伴在沈凝身邊，三年前才離開。
沈凝以前不知道和他念叨過多少次某人不吃羊肉的怪癖。
他當然知道沈凝這是在說容澈。
雖然說的咬牙切齒，很是惱火，但那氣呼呼的樣子，看在裴書辭的眼中，卻可愛又生動。
「咱們吃。」裴書辭給沈凝拿了兩塊羊排放在她面前的盤子裡，擦了手，又給沈凝盛湯，「我陪你吃。」
沈凝笑眯眯地說：「還是大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