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已經下過初雪,齊文瀚最近是忙得腳不沾地,帶著人到處查看,體恤民情,生怕今年再出現雪災的情況。
真正有空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從管家處得知聞氏管家找自己,連梳洗都沒梳洗,直接就登了門,進了議事廳才發現,鏢局的余掌柜,醫館的牧掌柜都在。
他看了眼沈鈺安,這才直起了即將要彎下腰,語氣也變得倨傲了不少:「不知聞少爺找本官過來是有何事?」
沈鈺安笑呵呵上前,將想要成立商幫的事情一股腦說了出來,不等齊文瀚消化,沈鈺安便直接提出了要求:「齊知府在漠北這麼多年,想必應該了解,漠北各州有哪些比較可靠的商行?」
可靠是委婉一點的說法,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是誰和李記商行有仇。
就和醫館挑選合作對象一樣,商行也必須要挑選和李記商行有仇的。
而且此事重大,最好是有血仇,甚至不死不休的那種。
當然了,這種可能性很少,畢竟商人私下再恨不得你傾家蕩產,表面上還是要奉行以和為貴……
看著沈鈺安雙眼亮晶晶看著自己的樣子,齊知府表示自己很是頭疼。
他不著痕跡看了眼展開的屏風,確定了小殿下就在屏風後,這才無聲嘆了口氣。
他是昌州的父母官,不是整個漠北的巡撫啊!
你讓他找幾個昌州和李記商行有仇的沒關係,但整個漠北……
小殿下還真是高看他了!
再說了,他一個知府,要不是小殿下要開商行,他才不會關注這些商戶的事情呢。
但此刻要是表明他對漠北其他州府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那不就是直接承認自己的無能了?
一想到小殿下會用那種很失望,很失落的眼神看著自己,齊知府頓時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沉吟片刻道:「全州最好不要碰。」
自霍家出事後,漠北軍就大換血了一次,全州商人和漠北軍勾結在一起,這幾乎都成了漠北各官員之間的秘密。
所以商幫這事一旦讓全州商人知道了,那就意味著楚王會知道,鹽引一事李記商行買不到,也絕不會讓漠北其他商行買到,到時候遭殃的就是漠北百姓。
齊知府在心底默默盤算:「漠北五個州府,除去全州和昌州外,還有祁州、慶州和定州……」
他定定看向謝長史,意思很明顯。
謝長史微微頷首。
定州是進漠北的第一個州府,接下來便是慶州,祁州和昌州,其中祁州和慶州並列,但賞賜被劫那次,慶州便沒有派人前來支援,倒是定州這個隔的最遠的,還派了不少人來。
謝長史當即隨便找了個藉口將慶州給劃了出去:「之前聽說慶州知府那邊和李記商行關係匪淺,所以我們也先不要找慶州的商人。祁州和慶州這邊倒是可以想辦法聯繫聯繫。」
他看了眼余掌柜:「鏢師們走南闖北,見識的多,認識的人也多,余掌柜回去問問耿鏢頭。」
謝長史沒說的是,余掌柜在知道這事後,倒是提供了幾個商行的名單,但謝長史想要雙重保證。
如果一家商行,在余掌柜和齊知府這裡都是可信的話,那基本就沒什麼問題了。
幾人邊說,顧聿知邊在屏風後小聲和文掌柜交流,在聽到謝長史說起慶州時,顧聿知臉就鼓了起來,哼哼道:「這個慶州,就是上次賞賜被劫沒支援我們的州府。那個知府,肯定是個大壞蛋。」
來這裡一年多的時間,顧聿知忙得團團轉,其實早就把慶州沒來支援的事情給忘記了,這會兒聽謝長史提起,他的小脾氣就上來了。
顧聿知眼睛滴溜溜地轉,無聲道:「文掌柜,舒老師,你們說,我讓雪夜去嚇唬嚇唬這個慶州知府怎麼樣?」
之前謝長史說,把名字記好,等以後有能力了抓住把柄一擊擊斃,他那個時候滿心都是想著該怎麼在漠北生存下去,根本沒把這件事記多深。
但現在他已經不用再為府里人的月銀髮愁了,小小的報復一下慶州知府應該沒事吧?
舒老師當然無條件支持他,畢竟慶州知府之前不支援,顯然就是沒將顧聿知這個小王爺放在眼裡的,拍著手道:「這個主意好。不過小王爺最好不要和謝長史說。」
顧聿知歪了歪頭,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為什麼呀?」
「你忘了上次讓齊侍衛他們去套麻袋的事情了,被謝長史知道後,齊侍衛他們有多慘。」
要是論身份地位,齊侍衛比謝長史要高不少,世家子弟,又是御前帶刀侍衛,要不是來漠北,前途一片光明。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面對謝長史生氣的時候,還是乖乖巧巧挨訓,這足以證明謝長史的能力有多強。
顧聿知想起那天的事情,忍不住小手輕輕拍了拍胸膛:「舒老師提醒的對,不能讓謝長史知道。」
這一次他決定誰也不告訴,因為齊侍衛有點笨笨的,幹了壞事一眼就被謝長史發現了。
不過雪夜現在去辛涼了,要回來後才能實施……
顧聿知豎起耳朵繼續聽外面的談話,就聽齊知府道:「謝管家,我來之前去親臨客棧客棧了一趟,那邊有人鬧了起來。」
客棧雖然還沒開業,但徐家二十多口人都已經住了進去,開門打掃衛生,修葺客棧,重新按照京城那邊的風格裝修了。
直到這時,那些還在拿喬的原親臨客棧的員工們都傻眼了,尤其是大廚。
他自認為在漠北找不到人的手藝可以和自己相比,卻不想聞氏商行直接從京城買了人過來!
什麼叫悔不當初,大廚就是這樣的。
他顧不得別的,帶著帳房和小廝們就鬧了起來,要不是齊文瀚帶人及時趕到,只怕是要出現聚眾打架的事情。
如果更嚴重一點,再流點血,聞氏客棧就不要開了!
顧聿知完全沒想到自己就是和舒老師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怎麼外面就說起客棧的事情了。
他輕輕巧巧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伸長脖子往外面看了眼,真想衝出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