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不同的宴會有不同的規格,能受邀參加的人自也不同。
似中秋這種與民同歡的大宴,能入宮參加宮宴的除了皇室宗族,勳爵之家外,京中凡正四品以上官員,也可攜家眷參加。
雲甘松雖只是個五品太醫,但頭上卻頂著濟春侯府的名頭,所以每每宮中的宴會,自然是不會少了他的身影。
這回中秋宮宴,內廷司那邊早早的就開始籌辦起來了。
該邀請哪些人,帖子也是早早的就發下去了。
雲甘松一家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向氏和雲靈芝甚至為了這場宮宴,還專門置辦了衣服首飾等行頭。
誰知他們一家人到了宮門口後,卻被攔下來了。
哪怕雲甘松拿出了宮中的帖子,也沒有被放行,反而還受了宮門侍衛的一番嘲諷。
「這帖子是給濟春侯府的。」
「濟春侯府上如今只有個嫡出的大小姐,昨日剛被冊封為翊王妃。」
「可沒聽說有你們這號人物,假冒侯府親眷,意圖潛入宮廷,只將你們趕走已經是網開一面了。」
「再敢鬧事,統統拿下!」
那侍衛一副公事公辦的冰冷語氣。
雲甘鬆氣的雙眼通紅。
他本想靠著手上的帖子參加宮宴,只要能出席宮宴,好歹能挽回一些顏面。
自從雲茯苓當眾與他撕破臉,揭穿他外室子的身份,將他趕出濟春侯府後,雲甘松的名聲可謂是一落千丈。
就連在太醫院當值,都感覺受到了若有似無的排擠。
所以他才想緊緊抓住這次宮宴的機會,向外界宣告,就算他是外室子又如何,他依然能出席宮宴,他還沒有落魄到任由誰都能踩一腳的地步。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一個小小的宮門侍衛,便先狠狠踩了他一腳!
不僅攔下他不放行,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點明他非濟春侯府之人,自然不能憑濟春侯府的帖子入宮參加宮宴。
感受到四周或是嘲弄或是探究的目光,雲甘松只覺得臉皮滾燙,從未這般丟人過。
可若是就這麼灰溜溜的走了,恐怕會更丟人。
眼角餘光掃到一抹官服,雲甘松這才想起來,沒了濟春侯府二爺這個身份,他還是五品太醫。
而宮宴是允許官員攜家眷參加的。
誰知雲甘松剛開口,就被嘲笑了,「這次中秋宮宴,只有正四品以上的官員可攜家眷參加,雲太醫您只是個五品太醫,差著兩級呢!」
「您好好努力,哪日升了四品院判,我們自然不會攔您!」
雲甘松這下是里子面子都沒了,丟人丟了個徹底。
他當下也沒有勇氣再呆在這裡,抬袖掩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雲靈芝臉紅的好似煮熟的蝦子,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她早就說不來不來,偏偏爹娘不聽,非要拖著她過來。
這下好了,丟死人了!
雲靈芝一轉身,驀然間對上雲茯苓那雙滿是嘲弄的眼神。
雲靈芝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都怪雲茯苓。
這一切的羞辱,都拜雲茯苓所賜。
這個小賤人,她怎麼不去死?她早就該死了!
雲茯苓沒想到會在宮門口看到雲甘松他們。
都被趕出濟春侯府了,還敢拿著濟春侯府的帖子,想混進宮宴,臉皮可真夠厚的。
正常人誰有臉這樣干啊?
等等,如今整個京城無人不知雲甘松並非雲家血脈,還被趕出了濟春侯府,怎麼雲甘松還敢以濟春侯府的名義去參加中秋宮宴?
難道他還有什麼倚仗不成?
先前凌游帶著雲茯苓從蕭璟翊那兒借來的帳房,已經將濟春侯府的帳目都清點過了。
雖然她將侯府的一切全都扣下來,把雲甘松一家人淨身趕出了侯府。
但侯府如今的資產,比清單上記錄的縮水了一半。
這其中除了雲甘松一家人揮霍掉的,說不定還有一些早就被轉移走了。
如今想再找回來很是困難。
雲茯苓能收回來一半的財產,已經很不錯了。
而被雲甘松吞掉的那一半,眼下雲茯苓雖沒法子,但她也不著急,以後總有辦法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可是眼下突然撞見雲甘松一家這一出,不免讓雲茯苓的思維發散,往深里想了想。
雲茯苓這邊思緒紛飛,而雲靈芝那邊則掩面敗走。
誰知剛走了兩步,突然撞進一道寬闊堅硬的胸膛。
她猛然抬頭,瞧見那張熟悉又俊朗的面容,霎時紅了眼眶,「玉麟哥哥。」
這一聲「玉麟哥哥」叫的欲語還休,好似含著無限的委屈和隱忍。
安國公世子安玉麟一來,便撞見了雲甘松他們被宮門侍衛羞辱的那一幕。
此時見雲靈芝眼中含淚,嬌弱怯怯的模樣,心底頓時生出一股憐惜之意。
不是濟春侯府的小姐又如何?
這是他喜歡的人,是未來安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有朝一日,還會是安國公夫人。
他們公府比起侯府,光是爵位就高了一級,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安玉麟正安慰著雲靈芝,忽然聽到一聲威嚴的聲音,「麟兒!」
安玉麟回過神來,連忙拉著雲靈芝上前。
雲靈芝衝著剛剛開口的安國公老夫人深深一拜,「靈芝見過老夫人,給老夫人請安。」
向氏原本還惶恐失措,只覺得宮門口這一攔,以後他們再也過不上從前的好日子了。
一想到那些貴夫人間的宴會交際,都不會再給她發帖子,邀請她出席,她也不能再頂著侯府的名頭在外行走,向氏便覺得以後的人生一片灰暗。
直到安玉麟的出現,向氏好似看到了一抹曙光。
尤其是安玉麟對雲靈芝的態度一如往昔,並沒有任何的生分,向氏立刻重新有了活力。
只要雲靈芝嫁進安國公府,成了世子夫人,那麼這京城的上流圈子,就仍然有他們一席之地。
向氏當即也跟著上前,笑吟吟地和安國公老夫人打招呼,「親家老夫人……」
誰知她話才剛出口,安國公老夫人便沉了臉色。
「休要亂喊,誰與你是親家?」
「我安家雖與濟春侯夫妻曾定過婚約,但世事無常,兩個孩子沒有緣分。」
「兩家的婚約早就在五年前解除了,我這孫兒正在相看淑女,你可休要胡亂攀扯,壞了我孫兒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