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應行正低頭打量著沈榆手中的紙張。
上面記錄著一段文字:張大姐家惡婆婆嫌棄她生不出長孫,縱容二嫂勾引大伯爺,還說反正生出來都是自家的種,張大姐得知後上吊被救回,但兩個月過去了還是沒露面,大家猜測是死了。
右下角寫著:張秋,城南孔雀街三號,二表姐來做客時說的,編號八八三。
下一張則是:林老爺當年上京赴考途中曾偷過同窗銀子,被偷學子只能滯留缺席大考……原以為是客棧下黑手,前段時間,當年同行者醉後吐真相,偷銀子的居然疑似是住隔壁的林老爺?出事當天在下雨,只有林老爺中途折返取物,那人說自己是最早一批趕回房間,親眼見過房內有半乾的泥水鞋印,待眾人再次進門後,鞋印消失,這事情他從沒對外透露半句。
右下角寫著:不記名,編號八七九。
見她準備翻第三張,他出聲問:「夫人,這些是什麼?」
「故事靈感啊,用來寫畫本的,」沈榆自然地回答,已經放棄更正他的稱呼。
店內小男孩和中年男子同時抬頭,男孩悄悄問:「姐,他是誰?」
「朋友!」沈榆回答得隨意,陸應行的笑意卻不及眼底,「不是,我是你姐夫。」
余海震驚的聲音再次響起,「姐夫!?姐姐我什麼時候有的姐夫?」
沈榆抬頭瞪了陸應行一眼,「你跟我過來」,再捏捏余海的圓臉,「小小年紀問題倒是挺多,嗯?回家別亂說話,他不是你姐夫,等我回去再說……」
跟著她進到店後的小院子,經過一個像學堂的房間,有三排長長的書桌和凳子,這種設計陸應行還是第一次見。
走到房間盡頭,打開書櫃後的暗門,裡面是個密封的房間,四個大文件櫃整整齊齊寫著東、南、西、北。
「徐雅盈的消息就是書齋無意中收集到的,有人見到她墜崖後兩天,沒事人一樣出現在山裡」,沈榆帶他來,就是決定給這消息套個出處,免得他生疑。
說完將剛剛那幾張紙條,放入對應盒子中。
原來夫人是想借書齋掩飾天書的事?聰明的做法,故配合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怪不得了。」
一個以為對方信了,一個是以為窺到真相,雙方再次奇妙地以為達成了一個共識。
「夫人的書齋,應該不止是書齋吧,更像是收集情報?」
不可否認,以買賣話本靈感為由收集情報,這招著實高明,大隱隱於市,消息來源五花八門,雖然篩選內容要花費一定時間,但這招比親自培養人手更高效和安全。
這辦法連他都不得不佩服,是以陸應行更加好奇了,以夫人的手段和頭腦,又豈會被逼得去住寺廟?又豈會是乖乖被賜婚的人?
「外面那個小男孩叫余海,是我收養的孩子,另外還有五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和幾個大人,連我在內……共十四或者十五人,需要隨我一起離開,這麼多人王爺能安排嗎?」沈榆沒回答他的問題。
「可以,我回去就能命人安排,夫人能否先解答我的疑惑?」他堅持要問。
「沒有到收集情報那麼厲害,我又不是人家『通天樓』,沒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只是附近的居民把聽到小故事賣給我,我再找人編話本,」她如實回答。
「夫人還知道『通天樓』麼?」陸應行不動聲色地試探,難道她知道自己樓主的身份?
沈榆瘋狂點頭,一臉嚮往,「臨粵國內最大的情報機構啊!手下有一批收集情報的『通天使者』,可威風呢~~~誰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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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夫人可是也想成為『通天使者』麼?」
如果她想,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為她開後門,怎麼說也是樓主夫人不是麼?理應有點特權的吧?陸應行如是想。
「害!我哪有這本事啊!人家和我這隻有一堆小書生的小小書齋差遠了,」沈榆一臉的無所謂。
【難道我告訴你,我開書齋初衷只為了見識更多小書生咩?】
陸應行聽罷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盯著身前這個心底話隨時能氣死自己的女人,咬牙切齒問,「就沒有別的什!麼!原因?」特地加重了什麼二字。
「有的,賺錢啊,書生文筆有餘,但想法空泛,我這不是給他們提供靈感來麼,」沈榆歪頭回答他,笑得單純而無害。
【多看才能多挑,夠帥才適合入贅嘛,嘻嘻嘻】
陸應行低沉的嗓音,像在爆發的邊緣,「夫人以後錢不夠花可以告訴為夫,讓女人為錢發愁那是男人的無能,」淪落到入贅的無能男人能要嗎?他覺得自己血管要爆炸了。
見他莫名其妙又不開心了,沈榆故作委屈道:
「這樣不好吧,畢竟我們只是合作關係啊,早晚要和離的!」
左一句合作關係,右一句和離,陸應行壓下心裡的怒火,還想跑是吧?
小書生是吧?
入贅是吧?
沈榆你給我等著!!
男人的脾氣真是比天氣更難預測,一會笑,一會怒,指不定憋著什麼壞呢?沈榆覺得不能慣著他,於是低頭繼續翻紙條。
「…………」陸應行氣結,但又不想繼續剛剛的話題,「夫人儲藏這些紙條,就不怕被發現嗎?」
「被發現也無所謂啊,這些只是靈感故事而已,假的啊,老百姓實在才會把來源寫得明明白白,如果是很敏感的消息,就不會出現在這裡啦。」
見她輕描淡寫地說著,行事有章法、有手段,「夫人既有這本事?也從沒看重過沈家女的身份,當初為何還會被賜婚給我?夫人的選擇,應該不止這一條才是」,陸應行還是很在乎這個答案。
「我說過啦,嫁給你最方便嘛……」沈榆沒看他,又伸手拿出一盒紙條。
「用你心上人的消息換我脫身,你欠我人情,想必願意助我離開,金蟬脫殼,還有個堂堂卓王幫忙掃尾,沒理由拒絕啊,況且當時賜婚聖旨已下,我要離開也晚了。」
「我沒有心上人!」陸應行第一時間反駁,「夫人的資料里,有卓王府的麼?夫人你進王府前有了解過……我麼?」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何突然執著想要一個答案,像是希望聽到她是了解過、也願意嫁給自己的。
見他第一時間反駁有心上人這句,沈榆覺得這個人……多少是有點強迫症在心裡的。
終於回頭看著他沒好氣道,「陸大王爺,我們本來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衡線,我承認我原計劃不久就離開,賜婚是個意外,但這並不影響我離開,只是需要作出調整,而和你交易後再離開,就是我調整後的新計劃,懂?」
「至於我原本對於卓王府的了解,是你卓王爺從小被困於此,成親後方能返回卓城繼位,而你有自己喜歡多年的那女子,你的王妃永遠不會是我,而我會離開洛城,而你也會有自己的人生,滿意了嗎?」
沈榆也是有脾氣的好不好,老是問東問西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