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應行覺得整個人都軟綿綿沒有力氣,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記得自己秘密帶著父王回府,記得府醫束手無策地說這個人的身子毀得太徹底,就算救活也絕對活不過一周……
他記得夫人的師傅是「竹鳴大師」,也記得夫人說過暮兒的命是師傅救回來的,他記得自己已經派人去尋夫人了……明明一切都在向好。
但早上父王的情況突然急轉直下,他怕自己等不來大師了……著急之際,一名府醫提出用親近之人的血給患者浸泡,或許可以續命!
雖然荒唐,但他沒有別的辦法了,榆兒知道肯定會生氣的,但是他沒有辦法了。
「榆兒……」
手突然被一隻溫熱的小手握住,「阿行,我在!」
「榆兒……」他想張開眼,但是眼皮卻像是千斤重,他動不了,什麼都做不了,但是他的榆兒趕回來了,真好啊,那父王呢?有被他的血救回來嗎?
「師傅……師傅,你快過來啊……」
……師傅?是大師到了嗎?榆兒將她師傅請來了嗎?那太好了,我想張開眼看看那……但是我好睏啊……
突然,有個細小的聲音撞入腦海,「唉!姐夫你再不醒來,我姐就要帶著你的錢改嫁小書生了!」
這怎麼可以!?心裡一急,一道強光襲來,那張朝思暮想的小臉就出現在眼前,他含糊地開口,「榆兒……不准……」
見陸應行終於醒了,沈榆終於鬆了一口氣,但不準是什麼鬼?
後面一群俊俏的少年湧上前來,「醒了醒了,居然真的醒了!」
然後一把戲謔的男聲響起,「呵?孽徒,看來你不用改嫁了!」
陸應行眼神看遠遠處,突然看見一群「小書生」,改嫁?呵!他黑著臉,用盡全身氣力大喊,「無塵,趕他們……出去!」
大師&眾師兄師弟,「?????」
「阿行,怎麼啦?你是不是睡傻啦?」沈榆好笑道,看著這張熟悉的黑臉,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像是想起了什麼,她馬上捏著他一側臉頰道,惡狠狠地道,「陸應行!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讓自己冒險,我就……」
「不改嫁!」他捏著她小手,自動接話。
沈榆,「?????」然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臉頰忍不住通紅道,「這麼多人在呢,瞎說什麼呢你!」
「噗嗤!不是吧你陸應行,醒來第一件事,居然是怕自家夫人改嫁?哈哈哈哈哈!這件事我可以笑一輩子!!」
眼見往日衣冠楚楚的付大公子面容憔悴,再看看這一屋的人,陸應行突然有點反應不過來,「我睡了多久?」
他猛地想起來,結果重心不穩,無力地往下一倒,幸好沈榆眼疾手快將人扶住,「幹什麼呢?」
「父王……榆兒,我找到父王……」陸應行忐忑地看向她,臉上是少見的慌張與無措。
沈榆見他這樣也心疼,往前挪了挪,將自己整個人窩進他懷裡讓他抱著,「放心吧,我師父和一眾師兄弟都在,這可全都是呂家的名醫呢,父王肯定沒事的,但師傅交代了要施針和藥浴,所以父王被挪去隔壁廂房啦,你想去看看他嗎?」
那群「小書生」馬上抬頭挺胸,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極度礙眼。
「看什麼看!他不懂你也不懂?他這副鬼樣子還想下床?」
陸應行看向說話的中年男子,見他頭上裹著布,他看向沈榆不確定地問,「這位是……」
「哦!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親親師傅,他現在化名沈華!你可以叫他沈大夫!」然後又看向他師傅,「喏!這位就是我親親夫君啦,他叫陸應行,也是你徒婿,你們互相認識一下哈!」
陸應行已經清醒了不少,長了長嘴,輕聲問道,「是……竹鳴大師?」
「是啊!」沈榆回答。
說罷還瞪了他一眼道,「嘖!這也是你運氣好!剛好趕上我將師傅騙……將師傅帶走,還附帶了一群師兄弟,不然父王的病還真的沒法子,治療方案需要幾名大夫合力完成,所以父王是真的超級幸運哎,他以後一定會苦盡甘來的!」
別說,這是冥冥之中的運氣真的很絕!!
師傅也說了,如果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就算再加上她這個半吊子徒弟,他也沒把握能將老卓王救醒……有時候機緣就是這麼神奇,她知道師公想放師傅走,也知道師傅一直想像上一任「竹鳴大師」那般雲遊四海,可是他放不下的人太多,其中她們家就占了一大群,狗皇帝也不會輕易讓呂家嫡系離開……
既然明著不行,那就暗地裡來唄,她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她在古代在乎的人不多了,如果不是師公只願守在師娘墓前,她肯定也要打包帶走的。
看著懷中人兒笑盈盈的模樣,陸應行覺得無比慶幸,一下沒忍住,直接在她額頭親了一口,「謝謝你,夫人!」謝謝你的執著,也謝謝你的堅持。
房內所有人頓時石化,沈榆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做,在自家師傅和師兄弟面前,她還是要臉的,於是一個翻身跳起,「那什麼……我去看看父王哈!」然後,就跑了。
眾人面面相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微妙與尷尬。
尤其沈一他們幾師兄,都在用眼神進行無聲交流,每個表情都透露出想要逃離現場的迫切,終於,還是沈三迫於血脈壓制,輕咳一聲,「啊,我們突然想起還有些急事要處理,先告辭了。」言罷,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後。
待幾人離去,房內只剩下付雲修幾人,無塵走上前將這幾日的事大概說了遍,待聽到在自己放血之時,藥還被做了手腳,他周圍的空氣也冷了幾度,「查不到源頭嗎?」
「查不到,這名府醫進府已經十一年,能進府就說明他的身份沒有問題,期間軌跡也無可疑,但他一口咬死,用催血藥是為了幫王爺加速放血,所以沒有證據……但是夫人和大師都說,這是想要廢了王爺,因為這藥會源源不斷地加速放血,待到全身血液流光,就算不算,身子也廢了……」
無塵看著王府臉色越發陰沉,只覺得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