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真的不像能藏人啊?這麼臭……」二皇子聞著周圍惡臭的味道,無比厭惡。
「怎麼看都像一個廢棄的養殖場吧……居然還有籠子?」付雲修也認同。
陸應行皺眉打量著四周,這裡是京郊皇陵附近一處廢棄多年的院落,前身是當時建造陵墓工人的臨時落腳點,根據大皇子的消息,附合夫人所指條件的地方,共有三處。
另外兩處偏遠的院落,僅僅每月派遣人定期查看一次,而這裡卻是一個例外,每隔三五日,便會有人踏夜而來,行蹤隱秘,卻更能說明此處的不尋常。
更令人在意的是,那些人還會帶上食物,明顯是為活物而準備的……
這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這個地方的與眾不同,有時連他都不得不讚嘆,自家夫人的心思是何等細膩與深遠,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單靠大皇子又怎麼可能輕易查探到宮內隱秘?
夫人這一舉動,又何嘗不是在試探和拉攏皇后?
既然答案會送到他們手裡,那就代表皇后已知曉皇帝要對大皇子做的那些破事,一邊是不愛自己夫君,一邊是被夫君打壓迫害的親兒子,很明顯,皇后選擇站在他們這邊。
陸應行哂笑,其實只要夫人不偷懶,憑她的智謀與手段,又何至於困在這個小小的卓王府?他很慶幸自己能得到神女眷顧……輕撫起貼身掛著的魚形玉墜,他臉上不自覺浮現出笑意。
這院子破破爛爛的,外面全是雜草,裡面堆著不下幾十個籠子,他也認同付雲修說的養殖場,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很重的異味,探視的人昨夜才來過,今夜應該是最安全的。
他走進其中一間屋子,有的鐵籠空著,有的裡面是已經死去多時的動物,森森白骨、腐爛的皮肉,上面還長起了雜草,他是真沒看出來,這裡還有活物存在的可能。
他走到院子唯一的樹下,思索起皇帝每隔幾日派人來此處查看的意義?難道是還有地下密室?不無道理,畢竟不遠處就是地下皇陵,他抬頭向皇陵的方向望去。
突然發現院場邊上,還有一間小屋子,似是茅房所在,他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不安,引導著他抬腳往那邊走去。
「喂!你去那邊幹嘛?」二皇子的聲音從後面響起,但他沒有理會,這裡明顯沒人看守,但不知道為何,直覺告訴她,那個秘密就在這個單獨的屋子裡。
他走到門前,破爛的木門虛掩著,裡面空間不大,沒有窗戶,站在外面就能一眼看完,室內同樣有個鐵籠,籠子四周長滿半人高的雜草,很好地隔絕了視線。
「嗯……」
突然一聲很弱小的輕吟聲響起,陸應行心下一驚,這裡居然真的有活物?
他拿出長劍,輕輕撥開木門,就依稀看見籠子裡捲縮著一個身影,明顯就不像動物,竟然是個人!
陸應行腦袋一片空白,望著那團瘦弱的背影,不知道為何生出一種親切的心悸,這一認知讓他心慌!
見他遲遲未歸,付雲修二人也來到小屋前,看到眼前景象,也齊齊震驚得不知該如何表達,他們對視一眼:不會吧!!!
良久後,陸應行拳手緊握,終於邁步上前,他走到籠子前蹲下身,就發現這個人居然還被鎖鏈捆著,一頭長髮蓬亂,打結成髒得一縷一縷,破爛的衣衫下,瘦得皮包骨背上全是傷痕,似是被什麼動物抓咬。
忍著心裡悶悶的難受感,四周似是沉默無聲,他一把將鐵籠的門拉開,這裡根本就上鎖,像是很篤定裡面的人逃不出來。
鐵鏈直接拴在他脖子上,像是牲口一樣。
陸應行用盡全力壓下心中的慌亂,輕輕將那人往後拉,他竟像是無知無覺,就這樣躺著,如果不是還能看到胸前有細微起伏,他都快以為這是一句屍體。
幸好,這身形一看就不是女子,幸好……幸好不是母妃,陸應行在心裡不斷重複這句話,像是在給自己打期。
他伸手將那人臉上長發撥開,露出了一張瘦弱又滿是疤痕的憔悴容顏,他定定地看了很久,這人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受,但他是在是太瘦了,一時間竟也無法與任何人對上號。
但在看著他小臂上那個月亮的疤痕時,他深邃如墨眼眸,瞬間湧起狂風暴雨,那種憤怒得想毀天滅地的心情,完全擋不住。
「父皇!!!!」
聽到他話,二皇子他們瞬間也沖了進來,滿眼的不可置信,那個傳說中戰無不克的北地戰神,竟然會是眼前這個猶如破布一樣,風一吹就倒的人!?
陸應行捏著劍把的手不斷顫抖,甚至已經有鮮血流出,他不斷地深呼吸,他接受不了那個以為戰死十多年的父皇,竟然會被那狗皇帝像是牲口一般拴在籠子裡!
那個半月疤痕,是他兒時頑皮差點撞上火爐,父皇為救自己時燙上去的,他還開玩笑地說,這是兒子送他的禮物……那個自信、灑脫、強大的男人!在他心中猶如天神一般的父皇,這些年他都經歷了什麼!!
「該死!他該死!!」陸應行從未有任何一刻,像是現在這般後悔自己那些所謂籌謀,如果他不管不顧直接帶兵殺過來洛城,是不是父皇就不用受苦這麼久?
他也從未有任何一刻,像是現在這般慶幸,自己的妻子是沈榆,慶幸她在乎自己,也慶幸她的執著,所謂的父子連心,他知道,這就是他父皇!
他沉默地將鐵鏈砍斷,小心翼翼地抱起這個無知無覺的「人」,一路帶著他往外走去,眼淚無聲得落下。
「嗯……」
又是一聲很弱小的輕吟聲響起,陸應行渾身一震,二皇子和付雲修也在左右戒備。
像是感知到身處的環境改變,懷裡的人微微張開了眼睛,他低頭看去,不服清澈的眼神一片茫然,像是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滿是傷疤的瘦削臉上又布滿悲哀。
陸應行張張嘴,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怕嚇到懷裡的父皇,他瘦弱的體重居然和孩童差不多,他不敢想像,這些年他究竟是靠著多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在這個環境中活下來。
「父皇……我是行兒……我帶你回家。」
說罷堅定地大步前走,心中開始後悔沒有聽夫人的話帶上馬車,騎馬父皇還得受罪,但他不敢耽擱,必須馬上離開,心中再次堅定,以後都聽夫人的,夫人叫他往東,他絕對不往西!!
過了後一會,懷中的人像是才反應過來,身子突然一僵,眼眸滿是不敢置信,他閉上眼,良久後又再開眼,怕這一切都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