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裴兆年和鳳天安的緣故,鳳瀟瀟到前廳的時候,齊夫人已經抱著小公子在那裡等了好一會兒功夫。
齊夫人一見鳳瀟瀟過來,立刻抱著孩子迎了上來。
齊夫人頭上還綁著抹額,一張臉略顯憔悴,但卻絲毫不影響她的容貌。
她將孩子交給一邊兒的嬤嬤,拉著鳳瀟瀟的手說「你這丫頭,跑哪兒去了?快些過來,吉時可馬上就要到了。」
鳳瀟瀟沒想到前廳這麼多人竟然都在等她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著齊夫人往前走去。
「對不住,我瞧齊府院子裡幾株菊花開的甚好,一時賞的便忘了時辰。叫姐姐久等,還請莫怪。」
她是齊夫人的救命恩人,齊夫人素來爽朗,聞言只擺擺手道「哪裡的話,今兒個不過是家宴罷了,有什麼打緊?」
因見鳳瀟瀟還是一副抱歉的模樣,又指著一邊的小寶寶說道「我與彥兒的命都是你救的,叫這小子等等你,那也著實是應該的。」
她這話風趣,一下便逗笑了鳳瀟瀟。
放鬆了心情的鳳瀟瀟大大方方的由著齊夫人將她拉到了只有最尊貴的客人才能落座的主坐左側,誰知這剛坐下,就聽見一邊一個穿著湖藍色襦裙,看上去約摸十四五歲的女孩兒涼颼颼的說道「我當齊家姐姐等的是誰呢,原來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啊!鳳大小姐好大的派頭,叫咱們這麼多人都在這兒等著。當真是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氣!」
鳳瀟瀟嘴角的笑容有一剎那的僵硬,她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自己的表情,然後轉頭笑盈盈的看了一眼那個說話的姑娘。
待到確定腦子裡根本對這個女孩兒沒有半點兒印象,鳳瀟瀟對齊夫人投去了一個略帶疑惑的眼神。
齊夫人一向是個聰明的,見鳳瀟瀟這麼看她,立刻便會意道「這是福寧郡主家的二小姐,姓柳,名喚夢甜。她自幼和麒王殿下是一道長大的,脾氣不大好,可人卻是不壞的。」
聽完齊夫人的這番解釋,鳳瀟瀟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是裴兆年給她惹的麻煩啊。
唔,據說這麒王殿下雖然有克妻不舉的名聲,可因為一張顛倒眾生的好皮囊,所以京城裡不少名門閨秀都把他當作春閨夢裡人。
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因為有了這個認知,鳳瀟瀟覺得,以後她應該還會遇見許多諸如此類的女人。
若是個個都要計較,那她大概會被累死。
因此思忖片刻,她只對那個主動發來挑釁信號的柳小姐投去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她一副「你說的對,但你能拿我怎樣」的表情叫柳夢甜更覺惱怒。
柳夢甜有心發怒,可剛一打算動手,轉眼便被齊夫人惡狠狠的給瞪了一眼。
齊夫人論輩分可算她表姐,齊大人又是她爹的頂頭上司,柳夢甜雖任性,也曉得在齊府的家宴上不得造次,當下只好硬生生的將胸口一股悶氣給忍了下來。
誰知這裡柳夢甜沒了聲音,一邊的另一個粉色衣裙的女子卻突然似笑非笑的接話道「甜兒妹妹,你這話可就說差了。如今寫滿京城裡誰不曉得,鳳府的大小姐一怒之下和自己親爹斷絕了父母關係,現下咱們眼前這位,那可不是什麼丞相府的小姐了。」
那粉衣女子的話剛一說完,柳夢甜立刻嗤笑一聲,陰陽怪氣的看著鳳瀟瀟道「是了,瞧我,怎麼把這一茬兒給忘了呢?原來不是丞相府的小姐,只是個連家都沒有的破落戶。還這麼大的架子,當真是可笑的緊呢!」
柳夢甜這話說的著實有些過分,齊夫人惡狠狠的朝她投去一個恐嚇的眼神,轉過頭來滿是抱歉的看了鳳瀟瀟一眼。
誰知鳳瀟瀟不但沒有絲毫生氣的表情,反倒是端著一杯酒站了起來。
齊夫人驚訝的看著一臉燦爛笑容的鳳瀟瀟,正害怕她會想不開把手上的酒潑到柳夢甜的臉上。
她還在猶豫該如何攔住鳳瀟瀟,就聽人家已然朗聲笑道「柳姑娘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公然詆毀先帝,當真是女中豪傑。您這一片包天巨膽,小女子佩服之至,一杯薄酒略表敬意,還望柳姑娘賞臉。」
鳳瀟瀟一番話說完,柳夢甜一張臉當即便白了一白。
她在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思考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待到確定她並沒有說什麼對先帝不敬的話,柳夢甜這才放下心來,冷冷哼道「鳳姐姐,你這說話可要仔細。隨意攀誣他人,這罪名你可吃不起!」
鳳瀟瀟輕笑,放下手中酒杯緩緩開口解釋道「家母薛氏,乃是先安德王嫡女,更是先帝親封的和碩郡主,連先帝都贊我娘品行端方,雍容得體。雖說如今外祖父已然過世了,但我母舅仍承襲著爵位,戍守涼州,十餘年來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我母家薛氏一族至今仍是東籬第一流的清貴世家,如此家世,落到柳姑娘口中便成了破落戶了?柳姑娘您這是對先帝和今上都有不滿,所以才如此質疑我母家的身份?」
鳳瀟瀟的話說完,柳夢甜的臉上已然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猙獰之色。
她額頭有明顯的汗珠冒出來,嘴唇張開幾番,卻是一個字都不曾吐出來。
鳳瀟瀟冷笑,還以為是多大的膽子,原來不過就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啊。
在場之人看向柳夢甜的眼神已然漸漸變了,鳳瀟瀟卻並沒有再接著往下說。
她今天是來參加宴會,不是來找人麻煩的。只要柳夢甜識相,她並不打算將她往死里欺負。
可鳳瀟瀟這麼想,柳夢甜卻完全沒有這般的覺悟。
她求救似的看了一眼方才說話的粉衣女子,那粉衣女子立刻接道「便是薛家再厲害又如何?鳳姐姐別忘了,你可終歸姓鳳,不姓薛。這許多年,也不曾見如今的安德王過來瞧你一眼。你這巴巴兒的上去攀親,人家認不認你,那可都還兩說呢!」
鳳瀟瀟勾唇,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總算想起來這位粉衣女子是何方神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