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周家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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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長歌輕輕出聲:「你恨皇帝,對麼?」

  「我何止恨他?」子泠緊緊攥著拳頭,額頭青筋暴露。閱讀

  窗外的風乍然吹進來,令他身上的月白色輕紗袍子翩翩舞動,寬大的衣衫之下,難掩瘦弱不堪。

  子泠端著酒杯,從藤木椅上站起來,他走到窗邊,目光看向那一片湖面,湖面上有不少畫舫,盪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他狂笑道:「想我這一生,原也是躊躇滿志、意氣風華,不該是這樣一番天地......」

  笑意之下,是無盡的淒涼。

  沈長歌能感覺到空氣里濃厚的悲涼,但她卻永遠無法對子泠的難過感同身受。

  俗話說得好,針不扎在自己的肉上,自己是感受不到痛的。

  沈長歌隨之走了過去,和子泠碰了一杯,只能說一句:「世事難料。」

  子泠道:「我原先是楚慶的伴讀,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

  在楚國,要想成為皇子伴讀,可不是一件易事。

  首先,身份一定要顯赫,一般來說,不是親王的子女,也要是一品大臣的子女。其次,伴讀的學識可不能差。

  所以說,子泠的家世原先也是很顯赫的。

  「從一開始,我就是楚慶的伴讀,他是學堂里的佼佼者,我自然不能落後。」

  「我們是摯友、是知己,我們曾也有過理想和抱負,可你知道嗎?當為之努力多年的信仰崩塌了,或者說,從一開始,那個信仰就是錯的,你會怎麼樣?」

  「當時,老皇帝的立儲聖旨都要頒發了,我們都知道,楚慶會是未來的天子,只要他是,我就做他最忠心的臣下。」

  「可我們誰都不知道,老皇帝利用我們兩個作了一盤局.......可憐我們周家,滿門忠烈,都化作一堆枯骨......「

  聽到這裡,沈長歌也猜到了一些東西,周家......難不成是丞相周賢?

  關於周家的滅門慘案,沈長歌只知道一丁半點,不是很清楚,因為不管她怎麼查,都查不出更多信息了。

  沈長歌問:「你父親,是周賢嗎?」

  子泠眼神悲憤:「是啊,我就是罪惡滔天、罄竹難書的周賢之子,周家全死了,一百多口人全死了,可我活了下來。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子泠的眼眶通紅,這段記憶一直是他心頭最痛的東西,每每拿出來,都像是在拿一把遲鈍的刀子,割開自己的心頭肉。

  「我活了下來,是因為有人頂替了我去死。那天,我眼睜睜看著劊子手,一刀一刀砍下周家人的頭顱,可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沈長歌蹙著眉頭,周賢的死,的確是楚國歷史上一個疑點,史冊記載,只說周賢通敵叛國、其罪當誅,滿門被抄斬......可這一切和楚慶有什麼關係呢?

  為什么子泠說,楚皇利用他們,設了一盤局?

  沈長歌問:「這件事中,楚慶扮演的又是什麼樣一個角色呢?」

  「當年,為了肅清貪官污吏,實行監察制,交由楚慶主審,他是監察官,我是他的下屬,我們一同查理了不少貪官污吏,正是志得意滿之時。為了以示公平,我們周家也要接受審查......」

  說到這裡,子泠的眼色陰沉了許多,他整個人似乎就黯淡起來,道:「是楚慶,在周府查出來的那所謂『通敵叛國』的『罪證』。」

  沈長歌萬分不敢相信,問:「所以,是楚慶間接將周家送上了斷頭台?」

  子泠單薄的唇上勾起一絲冷意,苦笑,「是他,也不是他。」

  沈長歌:「那......」

  「楚慶在這件事上,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皇帝利用楚慶,除了我們周家,這對楚慶來說可是『大功勞』一件,之後,皇帝便可以順理成章將楚慶推上儲君之位了。」

  子泠說著說著,又大喝了一壺酒,「哈哈......只是可憐我們周家,做了這成王之路的墊腳石,那可是一百多條性命啊......」

  沈長歌細想,如果楚慶為了當上儲君,間接害死了周家一百多條人命,那子泠不可能和他重歸於好,就更別說他們兩個現在這層關係了......

  她問:「可楚慶並沒有成為儲君,這裡面又發生了什麼?」

  「我周家滿門被處斬的那天,楚慶跪在大殿上,求了皇帝一天一夜,其實我們周家根本沒有通敵叛國,不過是皇帝要除了我們罷了。」

  「楚慶得知自己做了這棋子,自然是悔恨萬分的,可他又能如何呢?即使他跪在皇帝面前,求了一天一夜,也沒有絲毫作用。「

  「皇帝還是殺了我全家,而我也只能隱姓埋名地活下去,成了這天下第一名伶。」

  子泠半倚靠在窗邊,目光悠遠綿長,累日經年,多是慘痛。

  ......

  多年前的那一天。

  楚慶跪在九霄大殿之上,磕了無數個頭,他一聲一聲呼喊,要為周家平反。

  楚皇是第一次對楚慶發了脾氣,他怒道:「你是朕最器重的兒子,你還看不出朕的用意嗎?」

  十七歲的楚慶,眉眼倔強,他筆直地跪在楚皇面前,揚聲道:「如果說,兒臣的儲君之位,要踩著周家人的屍骨得來,那兒臣寧願不要。」

  楚皇對著楚慶的胸口就是一腳,」混帳!「

  楚慶抹了抹唇角的血,保持著自己的跪姿,「兒臣求父皇重審周家一案!」

  然而,不管楚慶怎麼求,楚皇只是冷冷吐了五個字:「周家必須死。」

  說完他就走了。

  楚慶跟著追了過去,「父皇!」

  可不管他怎麼追,也追不上楚皇。

  楚慶原本就跪了一天一夜,又受了楚皇那一腳,身體病弱,他暈倒在大雨深夜中。

  再次醒來之時,周家已經被滿門處斬了。

  楚慶受不了這個打擊,他覺得自己沒有顏面,面對周家。

  他不能坐上儲君之位,那上面都是周家人的鮮血,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