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玉城內忽的妖氣衝天,繼而蔓延開來,好像一頭來自遠古的絕世凶獸,正在那裡,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洛川壓抑住內心的驚駭,眼眸之中星光閃爍,於是在他眼裡,那座已然十分殘破的河玉城上下,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只見那一方天地之間游離的氣,正在飛快的朝著河玉城地下某處衝去,仿佛蓄滿了水的池子底部破了一個大洞,而在河玉城的上方,則有不知多少被改變了形態的氣,妖氣,好似井噴一般翻湧而起,又雨落而下,蔓延開來,真的像是一頭兇殘古獸,正在吞吐呼吸一般!
驚人的粗暴!
「我人族大陣開啟之時,也是這般景象嗎?」洛川盯著河玉城方面的景象,不由自主的問出聲來。
「不是,」回答他的是手持長刀,同樣面色嚴肅看向河玉城的孟草兒,「我人族大陣既可以護持城牆,又可以壓制妖夷,還可以為人族助力,法陣效能一次開啟甚至可以持續月余,而眼前這座妖族大陣,如此狂暴猛烈,若就要讓它如此堅持三日,說不得就自行崩解了。」
千雪對孟草兒的話不予置評,卻是道,「妖族大陣開啟,至少說明城上真妖,已洞悉了我等意圖,亦要背靠城池與我決一死戰了,」她伸手指了一下半空中燭火的所在,為了避免波及地面,他與江清韻已經越打越高,「妖族大陣對妖氣的增幅是顯而易見的,如今即便有撼山軍的軍陣氣勢支撐,江清韻也未必再能占到好處了。」
說話間,黑甲軍方面再度傳來上三境強者交擊的爆響聲,洛川扭頭去看,就見黑甲軍上空兩道綠色勁氣相互交融,彼此碰撞,互相侵蝕,衍生出持續的爆破聲,如同滾滾悶雷,稍晚了眨眼的功夫,便有勁風吹過,好似颱風過境,讓人站立不穩!
洛川飛快道,「黑甲軍方面常真人對上了大妖戚山,飛熊軍方面博安真人對上了益城之戰里曾經出現過的兩個黑袍大妖之一,影對上了大妖潮生,清韻前輩對上了真妖燭火......」他的腦子裡飛快的盤算著,眼睛看向四周,撼山軍經過了最初的快速前行之後,再度深陷獸海包圍,舉步維艱,此時距離河玉城城牆已不過一二里,他看向城牆,各色妖夷仍舊滿滿當當的站在城牆之上圍觀,「城頭之上至少還有那真妖首腦以及幽谷大妖黃道人,而我們眼下卻並未在天上占到太多便宜......」
千雪白紗之下面容肅穆,耳中聽著一陣陣悶雷爆響,喃喃道,「天上地上兩處戰場都要打贏,我等此行方有一線生機......」
孟草兒嗤笑一聲道,「戰場上的事情,是靠數人頭決定勝敗的嗎?」
他側耳聽過幾輪軍報之後,忽的問道,「離郡輕騎如今何在?」
洛川扭頭去看千雪,千雪沒有說話,隨即如同螺旋飛翼一般飛起十數丈高,落地之後飛快道,「離郡輕騎正沿著撼山軍走過的路子衝來!」
洛川一怔,隨即道,「飛翼陣變鋒矢陣,撼山軍如今雖然尚未抵達箭頭位置,卻也差得不多,如此,鋒矢陣亦可算是基本成型,再加上方才那兩波鎮靈符籙陣的衝擊,眼下撼山軍之後應當沒有太過密集的獸潮!」
千雪點頭,「鋒矢陣後,儘是野獸與人的殘破屍身,腥臭難聞,鳥雀聚集,從鋒矢陣中漏過去的野獸或者重新聚集起來攻我後方,或者便是清醒過來四散逃離的,能夠給離郡輕騎造成威脅的幾乎不存在,他們一路衝來大概十分順利,明顯並未承壓。」
孟草兒嘿然一笑道,「其實從方才妖獸騎兵攻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到,黑甲軍和飛熊軍正緩慢的向我們這邊靠攏,想來河玉軍和廣軍接到的軍令也是如此,你們可以看到聽到東西兩邊上三境強者交手的距離很近,便是佐證,眼下五軍合一,加上離郡輕騎亦自後方來,與一眾望川劍修一同助我撼山軍站穩箭頭位置,如此,大概才是趙無忌最終想要的鋒矢陣。」
洛川看向四周獸海,仍舊是密密麻麻看不見邊際的模樣,「可若收縮五軍陣型,確實有助於集中力量衝到河玉城下,可對獸海的整體衝擊卻弱了許多......」
孟草兒道,「戰場廝殺,如同博弈,增己之所長,攻彼之所短,非要將這一眼看不到頭的獸海殺絕了,才叫做贏麼?」
洛川立刻便明白了孟草兒話中的意思,飛快看向河玉城上空的莽莽妖氣,「毀陣!!」
「正是!」孟草兒此時話中已都是萬分肯定決絕的意思,「眼前這座河玉城,與其說是一座城,倒不如說是座廢墟,南夷何故非要守著這裡不走?不就是因為其下有一座挪不開的大陣?!」
「有了這座大陣,不光上三境妖夷戰力陡升,」他盯著河玉城上的妖夷,聲音趨冷,「便是尋常妖夷與獸潮都越發難纏,幾乎將先前兩波鎮靈符籙帶來的優勢消磨殆盡,若是不能毀陣,此消彼長之下,無論天上地上,都是九死一生之局面,只有毀了此陣,我等方能再有那一線生機!」
洛川微微蹙眉,傳音入兩人耳,「孟將軍可知,如此規模的大陣,毀陣之威,恐怕不弱於天地偉力......?」
孟草兒傳音回道,「我雖不知如此大陣毀陣之威如何,但只看眼下大陣之能,便知道毀陣定然十分困難,可這種事情,趙無忌該是心中有所計較,或者天上人,該有其打算,」他面上似是獰笑,長刀一指河玉城的方向,聲音森冷,「我們要做的,便是將可以毀陣之人,平安送到他們要去的地方!」
洛川不自覺的抬頭看天,一時間竟有些茫然,腦海中不斷閃過此次隨他而來的每一個有可能去做毀陣之事的,又都覺得並無可能,然後,他又想起此次自離城出兵之後趙無忌與自己相處的種種,總覺得這個堪稱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男人之一身上,有了許多自己並不熟悉似的東西,「一場這般慘烈的大戰進行到現在,終究,還是要著落在毀陣這樣的事情上......」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忽的渾身一震,因為,就在方才,就在已經遙遙在望的河玉城頭之上,一個讓他完全不可預料的人,出現了!!!